《小祖宗你慢一点》如如
《小祖宗你慢一点》如如
清晨六点半，卧室的门被“砰”一声撞开，一个小身影裹着晨光，“哒哒哒”地冲了进来，直接扑到床边。“妈妈！太阳晒屁股啦！我的乐高恐龙少了一块，肯定是弟弟拿的！” 如如顶着一头乱发，眼睛瞪得溜圆，语速快得像上了发条。我迷迷糊糊地摸到眼镜，心里叹了口气：得，新的一天，又在她的“高速档”里开始了。
这孩子，打从会走路起，就没用过“慢”这个档位。喝水是“咕咚咕咚”一口气灌完，跑起来像阵小旋风，说话更是噼里啪啦，你得全神贯注才能跟上她的思路。带她出门，我的手总是下意识地攥紧，生怕一眨眼，她就从人缝里钻没影了。街坊邻居见了都笑：“你家这小祖宗，脚下是踩了风火轮吧？”
有一回在公园，她追一只花蝴蝶，跑得太急，结结实实摔了一跤，膝盖磕破了皮。我赶紧跑过去，她眼圈红红的，泪珠在打转，却硬是没哭出声，反而抬起头，指着前面：“妈妈，蝴蝶飞到那朵大红花上了！” 我一边给她处理伤口，一边又心疼又好笑。这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儿，像极了她探索世界的方式——用最快的速度，去触碰所有她好奇的角落。
她这种充满活力的探索，常常让我这个当妈的提心吊胆。家里的每个抽屉都被她翻检过，每个角落都藏着她的“宝藏”——半颗玻璃珠、一片彩色的糖纸、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。她的问题也多得像夏天的雨点：“为什么天是蓝的？”“蚂蚁回家会迷路吗？”“我能养一朵云吗？” 我常常被问住，只好说：“宝贝，咱们慢点想，慢点问，妈妈也得想想呀。”
可有时候，我又从她的“快”里，看出点别的东西。比如她画画，抓起画笔就不管不顾，颜料涂得到处都是，画出来的太阳可能是绿色的，兔子长着翅膀。她从不犹豫，想到什么就画什么。那份原始的、蓬勃的表达欲，毫无阻滞。这让我想起自己，做事前总要想半天，权衡再叁，最后那股热乎劲儿反倒凉了。在她面前，我有时才像个小心翼翼、步履迟缓的大人。
上周带她去乡下外婆家。傍晚，她第一次见到成片的萤火虫，在田埂边忽明忽暗地飞。她突然就安静了，蹲在那儿，小手托着腮，看了好久好久。晚风轻轻吹，吹动她细软的头发。那一刻，没有催促，没有奔跑，时间仿佛被她按下了暂停键。她轻轻地说：“妈妈，它们提着小灯笼，是在找回家的路吗？” 声音软软的，和平时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判若两人。
那一刻我忽然觉得，也许我期盼的“慢一点”，并不是让她改变自己的节奏。而是希望她在充满活力的探索路上，也能拥有这样主动停下来的时刻，去感受微风，去观察一闪一闪的光，去体会等待的甜蜜。她的“快”，是生命本身的热情；而若能偶尔的“慢”，则是给这份热情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泽。
昨天睡前，她罕见地没有闹腾，钻进被窝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。“妈妈，”她忽然小声说，“我今天悄悄把巧克力分给弟弟了，没告诉他是我给的。” 我笑了，亲亲她的额头：“为什么呀？” 她眨眨眼：“因为他今天帮我找到了乐高恐龙脚呀。这是个秘密，你也要慢一点，明天再告诉他哦。”
看着她终于沉静下来的睡颜，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。我心里那根总是绷着的弦，松了松。这小祖宗呀，或许她自有她的节奏。疾驰如风是她，静观流萤也是她。我能做的，或许不是一味地喊“慢一点”，而是跟在她身后，既准备好创可贴，也准备好捕捉那些她因为跑得太快而差点错过的星光。毕竟，牵着这只小手走过的路，无论快慢，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