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了一个二十多公分的客户
接了一个二十多公分的客户
这事儿得从上个月说起。那天下午，店里没什么人，我正靠着柜台刷手机呢。玻璃门“叮咚”一响，进来个人。我抬头一看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这位客户，手里抱着个东西，用绒布裹得严严实实，但看那长度，少说也得有二十多公分，是个细长条。
“老板，”他把那东西轻轻搁在柜台上，动作小心翼翼的，“能修吗？”
我解开绒布，露出里面的物件。嘿，是把老烟斗。乌木的斗身，琥珀色的烟嘴，长度确实有二十多公分，做工讲究，但一看就有些年头了。斗钵边沿磕掉了一小块，烟嘴和斗柄的连接处也有些松动了。这可不是普通的烟斗，光看那木料和包浆，就知道是件有故事的玩意儿。
“老师傅留下的，”客户看我端详，主动开了口，语气里透着股珍重，“跟了他大半辈子。现在…他走了，我就想把它修好，留着当个念想。”
我点点头，没多问。干我们这行，经手的老物件多了，背后往往都牵着一段人生。这二十多公分的长度，掂在手里，感觉沉甸甸的，不止是木头的分量。我开始仔细检查破损的地方，客户就站在边上，也不催，安静地看着。
修复老物件，尤其是这种带着情感寄托的，急不来。关键是得“对症下药”，不能瞎折腾。比如这烟斗，木质部分和琥珀烟嘴的膨胀系数不一样，直接用强力胶粘，温度一变准得出问题。我得先清理旧胶痕，再找一种柔韧又耐热的专用粘合剂，一点点补上缺口，还得调出近乎一样的颜色。那磕掉的一小块，得用同料的乌木粉末混合树脂，慢慢填补、打磨，直到看不出痕迹。
客户每天都来，也不多说话，就站一会儿，看看进度。熟了以后，偶尔会聊两句。他说这烟斗是老师傅思考时的伴侣，那些重要的决定、巧妙的主意，好多都是对着它吞云吐雾时琢磨出来的。这二十多公分，好像不只是烟斗的长度，也丈量着一段安静的、专注的时光。
活儿干到一半，遇到个难题。烟嘴内部的气道有些堵，普通工具伸进去清理，怕刮伤内壁。这细节处理不好，直接影响抽吸的感觉，味道就不“正”了。我琢磨了半天，最后找了段极细的铜丝，一头小心地缠上一点软布，蘸了专用清洁液，屏着呼吸，一点一点地、顺着气道的弧度探进去，慢慢转着清理。这是个精细活，手得稳，心更要静。
那天终于修好了。我把焕然一新的烟斗递还给他。他接过去，摩挲着光滑的斗身，又对着光看了看那几乎天衣无缝的修补处，长长地舒了口气。“对，就是这个样子，”他笑着说，“感觉它…又活过来了。”
看着他满意地离开，我心里也挺踏实。这单生意，赚的不多，费的心思却不少。但我觉得值。我们这行，修的哪里只是物件呢？很多时候，是在帮人打捞记忆，修复一份舍不得的情感。那二十多公分的烟斗，修好了，一段温暖的过往，好像也就有了可以安放的实体。
后来我常想，每个送到这里来的旧物，不管大小，可能都承载着类似的分量。我们这些手艺人，靠的就是这份精细的“对症下药”，和足够的耐心，去理解物件，也理解它背后的人。东西修好了，物归原主，一段缘分也就告一段落。但那份托付时的信任，和修好后的圆满，总会留在心里，挺暖和的。这大概就是这份工作，最让人舍不得的地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