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扒干红法蓉陈红第一章
老扒干红法蓉陈红第一章
这巷子深得很，两边是高高的老墙，墙头爬着些枯藤。风一过，窸窸窣窣的，像是在说悄悄话。老陈就住在这巷子尽头的院子里，平日里很少有人来。但他这儿，却总飘着一股子特别的香气，不是花香，也不是饭香，是那种沉沉的、带着木头和果子味的酒香。街坊都知道，老陈手里有本事，那本事叫“老扒干红法”。
啥叫“老扒”呢？不是扒拉东西，是扒着心，扒着时间。老陈常说，这酿酒的葡萄啊，就像人，心里头的东西，得慢慢扒出来，急不得。他那双手，黑黝黝的，关节粗大，可一碰到那些橡木桶，就轻得像抚着婴儿的背。蓉城的冬天湿冷，夏天闷热，这气候，别人觉得酿酒是遭罪，老陈却说，是老天爷给的“润”。
这法子，传了叁代，到他这儿，差点断了。儿子嫌这活儿又脏又累，还不挣钱，早几年就南下闯荡去了。老陈没拦着，只是把那间不大的酒窖，收拾得更利落了。他说，这“古法传承”，传的不是手艺，是个念想。念想没了，酒就是甜的糖水，没魂。
那天下午，太阳斜斜地照进院子，门被推开了。进来的是个年轻姑娘，叫陈红，说是从老陈儿子那儿得了地址，特意找来的。老陈眯着眼打量她，这姑娘眼神清亮，手上却干干净净，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子。
“陈伯，我想跟您学‘老扒干红法’。”陈红开门见山。
老陈没立刻答话，转身从酒窖深处抱出个小坛子，坛口封着泥。他小心翼翼地敲开泥封，拿了个小杯，斟了浅浅一个底儿。那酒液倒出来，颜色深得像最浓的夜色，却又透着一丝宝石的光泽。
“尝尝。”他把杯子推过去。
陈红抿了一口，眉头先是微微一蹙，随即舒展开来。那味道，初入口是有些沉的涩，像嚼了一把秋天的野果皮。但就在舌头上打个转的功夫，那涩化开了，变成了一种厚实的、带着点木质香气的甘醇，暖烘烘地顺着喉咙滑下去，余味里竟有一丝说不清的、类似干花的幽香。
“这……和平时喝的红酒，不太一样。”陈红有些迟疑地说。
“当然不一样。”老陈点了支烟，没吸，就那么看着烟袅袅地升起来，“市面上的酒，是‘做’出来的。我这儿，是‘等’出来的。这‘老扒干红法’，讲究的就是这个‘等’。等阳光晒透葡萄皮，等冬天的冷气渗进桶，等时间把那些尖利的棱角都磨圆了。你等得了吗？”
陈红看着杯底那一点点残红，没说话。院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风声。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抬起头：“我父亲以前总念叨这个味道，他说，这是老家泥土的味道。我……我想试试。”
老陈把烟摁灭了，站起身，拍了拍裤腿上看不见的灰。“明天早上五点，酒窖见。记着，穿旧衣服，沾了酒渍，洗不掉的。”
第一章的故事，就从这坛打开的老酒，和这个清晨五点的约定开始了。酒窖的门对着陈红打开，里面黑乎乎的，那股复杂而沉稳的香气却更浓了，仿佛沉淀了几十年的时光，都在这一刻，缓缓地流动起来。老陈的背影融在昏暗的光线里，他究竟会怎么教？这姑娘又能“等”下去吗？那“古法传承”的魂，能不能找到新的寄托？这些，都还是后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