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夜勤病房开始穿越
从夜勤病房开始穿越
凌晨叁点,监护仪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催眠的节拍。我靠在护士站的椅子上,眼皮沉得抬不起来。值夜班这事儿,干了五年,生物钟早就乱成了毛线团。今晚特别静,静得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——也可能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。
13床那位老先生又按铃了。我拖着步子往病房走,心里盘算着这是今晚第七次。推开门,他半坐着,眼神清明得不像个病人。“姑娘,”他声音很轻,“你看窗外那月亮,是不是比平时红些?”我下意识转头——窗帘拉着呢,哪来的月亮?可就在这一瞥之间,我眼角的余光扫过心电监护屏幕,上面的波形突然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绿线。
不是警报,是某种…涟漪。那条线像水面被投入石子般荡漾开来,整个屏幕开始泛起柔光。我还没反应过来,老先生忽然握住我的手腕。他的手冰凉,力气却大得惊人。“时候到了,”他说,“这扇门,叁十年才开一次。”
然后我就感觉到了失重。不是摔倒那种,是整个空间在旋转。消毒水的气味被一股陈旧的、混合着尘土和铁锈的味道取代。耳边监护仪的滴答声,变成了某种有节奏的机械轰鸣。我睁开眼,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昏暗的金属走廊里,手电筒的光束在手里颤抖——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抓起了它。
走廊两侧是密密麻麻的阀门和管道,有些地方渗着暗色的水渍。远处传来隐约的蒸汽喷发声,像是巨兽的呼吸。我低头看自己,还是那身浅蓝色的护士服,胸口的名牌微微反光。可周围的环境,分明是某个老式工厂的内部,或者…更不对劲的地方。
“身份识别通过。”一个冰冷的电子音突然从头顶传来。我吓得往后一退,背撞在冰冷的管道上。前方的铁门“嘎吱”一声向两侧滑开,门后透出暖黄色的光。那光里有人影晃动,穿着灰扑扑的工装,脚步匆匆,没人多看我一眼,仿佛我本来就该在这儿。
我犹豫了几秒,还是走了进去。这是个巨大的圆形空间,中央竖着一根发光的玻璃柱,里面流动着金色的液体。周围是控制台、闪烁的指示灯,还有穿着各种制服的人。他们交谈着,用的是我半懂不懂的术语:“能量阈值”“相位稳定”“锚点坐标”。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瞥见我,愣了下:“新来的维护员?快去叠区,叁号节点波动异常。”
我就这样被推着往前走。穿过另一道门时,我瞥见墙上的金属标牌:“时空枢纽站——第七区”。心脏猛地一跳。时空枢纽站?这词像钥匙,突然打开了某个闸门。我想起老先生松开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记住,每个世界都有它的病症,你得找到症结所在。”
叠区更像是个图书馆。高不见顶的书架上不是书,而是一卷卷发光的胶卷,标签上写着不同的年代和地名。叁号节点是个悬浮在半空的光球,里面影像闪烁:一会儿是硝烟弥漫的战场,一会儿是宁静的江南小镇。有个穿技工服的女人正在调整控制杆,嘴里嘀咕:“1912年的上海锚点又松动了,干扰源一直定位不到。”
她看见我,直接把一个感应头盔塞过来:“来得正好,用你的临床感知模块,扫描这段历史流的‘异常脉动’。我们怀疑有未登记的穿越者在扰乱时间线。”我茫然地戴上。瞬间,无数画面涌入脑海——但不是冷冰冰的数据,是温度,是情绪,是某个旗袍女子在雨夜街头回头时眼底深不见底的哀伤。我打了个寒颤。这感觉太熟悉了,就像在病房里,触摸到病人皮肤下那些仪器测不出的痛苦。
“这里,”我脱口而出,手指向光球里某个不起眼的街角,“不是技术干扰。是‘存在性疼痛’,有个灵魂卡在了错误的节点里,他在反复经历失去的那一刻。”周围安静下来。女技工瞪大眼睛看我:“你说什么?我们只处理能量异常和历史偏差…”
“偏差就是因为疼痛才产生的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,带着夜班时特有的那种疲惫的笃定,“在我的…原来的地方,我们管这叫心因性躯体症状。时间线是不是也会‘躯体化’?”
他们开始重新调整扫描参数,聚焦在我指出的那个情绪共振点上。我靠在冰冷的控制台边,看着那些忙碌的人,忽然有点恍惚。监护仪、时空节点;病人的脉搏、历史的脉动。也许老先生说的“门”,从来不是单向的通道。也许每个深夜坚守的人,都在无形中触摸着不同维度的“守夜”。而穿越,未必是去往远方,有时只是看清了,自己一直站在无数个世界的交点上。
那个光球稳定下来了,发出柔和的嗡鸣。女技工长舒一口气,转头看我,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:“你刚才用的方法…不是标准操作程序。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走廊那头传来换班的铃声,悠长而遥远,和医院的下夜班铃声奇妙地重合。我揉了揉发酸的后颈,看向窗外——这次真的有窗,窗外是流动的、星河般的无数光点。我笑了笑,答案卡在喉咙里。也许我只是个,刚好在正确的时间,醒着的夜班护士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