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个姿势对着镜子
换个姿势对着镜子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？早晨洗漱，或者晚上睡前，站在镜子前，匆匆一瞥。看到的是什么？是今天气色好不好，是眼角是不是多了条细纹，还是头发睡得翘起了哪一缕。然后，转身离开，镜子里的那个影像，也就瞬间被抛在脑后了。
镜子这东西，太日常了。日常到我们几乎忘了，它除了能照出我们的皮囊，还能照见些别的。我们习惯了用一种固定的姿势面对它——物理上的，也是心理上的。我们站得笔直，或者微微侧身，目光像扫描仪一样，快速掠过自己身体的各个“检查点”。这个姿势，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冷静的、略带批判的质检。皮肤够不够光滑，轮廓够不够清晰，仅此而已。
但如果，我们换个姿势呢？
不是让你真的在镜子前劈个叉或者翻个跟头（当然，如果你想，也挺好）。我是说，换一种观看自己的角度和心态。试着别那么急着评判，别那么目的明确。比如，你可以坐下来，和镜子里的自己平视。对，就是坐下来，让视线齐平。那一刻，感觉会非常奇妙。你不再是一个匆忙的审视者，而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，终于有机会坐下来，好好看看对方。
你看，我们的目光总是习惯向外探寻，看风景，看他人，看世界纷繁复杂的信息流。却很少真正向内，安静地、不带功利心地凝视自己。这种凝视，不是自恋，而是一种坦诚的对话。你看到了什么？除了那副日渐熟悉的五官，你是否看到了眼神里藏着的疲惫，或者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？你是否注意到，当你放松下来，不再刻意管理表情时，嘴角自然弯起的弧度？
这个过程，本身就是一种深度的自我觉察。我们透过物理的镜面，尝试去映照内心的湖面。风平浪静时是什么样，微澜泛起时又是什么样。那个每天和你相处最久的人，你真的了解他/她的每一种情绪纹理吗？或许，我们对自己的了解，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透彻。我们给自己贴了太多标签——“我是内向的”，“我不擅长那个”，“我就是这个样子”——这些标签像一层雾气，蒙在了镜子上。换个姿势，擦擦这面镜子，或许能看到标签之下，更鲜活、更复杂的本真。
有时候，我们甚至需要打破那面“实体的镜子”。不是所有镜像都依赖玻璃和水银。你写下的文字，你完成的作品，你与人交谈时对方的反应，你独处时心头掠过的思绪……这些都是镜子，它们以不同的材质和形式，反射出你的不同侧面。你读一本旧日记，是不是像在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？你完成一项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任务，那一刻的成就感，是不是照出了你未曾发觉的韧劲？
生活的惯性太强了，强到我们总是用同一种节奏奔跑，用同一种表情应对，用同一种姿势看待自己和周遭。觉得累了，僵了，不对劲了，或许就是该“换个姿势”的信号。这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改变。可能就是早晨在镜前多停留叁分钟，不是整理仪容，而是给自己一个微笑；可能是下班路上换一条陌生的街道走走，看看不一样的风景，也看看风景里不一样的自己；可能是去做一件小事，一件你一直想却总说“不适合我”的小事。
镜子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什么。它只是沉默地、忠实地映照。能发现什么，取决于我们以何种身姿，何种心境，站在它面前。当我们调整姿势，我们调整的其实是与自我对话的频道。从苛刻的审判台，切换到友好的观察站。你会发现，那个镜中人，并非一成不变。他/她有弱点，也有光亮；有岁月的痕迹，也有生长的力量。
所以，今晚，或者明天清晨，试试看吧。走到那面熟悉的镜子前，别急着走开。微微调整一下站姿，或者，干脆坐下来。呼吸放缓，目光放软。和你自己，好好见个面。看看除了外表，还有什么，正在清晰浮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