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开英语老师的扣子
解开英语老师的扣子
看到这个标题,你可别想歪了。我说的“扣子”,不是衬衫上的纽扣,是心里头的疙瘩。我上高中那会儿,英语老师是个顶严肃的人,姓陈,我们私下都叫他“陈扣子”。为啥?因为他总像是把全身的扣子都扣得死死的,从西装外套到说话的语气,严丝合缝,不透一点儿风。
他的课,规矩大得很。单词必须背到第几个字母都不能错,课文要念得跟录音带一个调。错了?罚站。声音小?重念。那时候我觉得,英语这门课,就跟他的黑框眼镜一样,冰冷、板正,是一堵厚厚的墙。我们和他之间,也像隔着一排扣得紧紧的扣子,陌生又疏远。
转机来得有点意外。一次市里搞英语剧比赛,陈老师竟挑中我们班,排演《哈姆雷特》里那段著名的独白。我分到一个配角,词不多,但有几处发音,死活过不了他那个“金耳朵”。“To be, or not to be,” 我念得干巴巴,像背数学公式。
课后,他把我单独留下。我心都凉了半截,准备挨批。没想到,他摘下那副严肃的眼镜,揉了揉鼻梁,忽然用挺温和的声音问:“你觉得,哈姆雷特说这话时,是啥心情?”我愣住,支吾着说:“大概…很纠结?很痛苦?”他点点头,没看我,眼睛望着窗外,慢慢说:“是啊,生死之间,重若千钧。这个词儿,不是从喉咙里念出来的,得从这儿——”他轻轻拍了拍自己心口。
那一刻,我好像听见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不是耳朵听见的,是心里感觉到的。他心上那排扣子,最上面的那一颗,松开了。
自那以后,排练变得不一样了。他还是严格,但会跟我们讲莎士比亚时代的伦敦剧场,讲台词后面那些犹豫、愤怒和悲哀。他示范时,脸上竟也会出现痛苦或激昂的表情,虽然稍纵即逝,很快又恢复严肃。但我们看见了。我们开始明白,那些枯燥的语法、难记的单词,原来是用来盛放这么丰富的情感与思想的容器。
比赛结果不错,拿了奖。庆功那天,陈老师居然笑了,虽然很浅。有个胆大的同学起哄:“老师,您今天扣子好像没扣那么紧嘛!”他一愣,随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,全场哄笑。他也跟着笑了,摇摇头说:“你们啊…”
后来我常想,我们解开的,到底是什么“扣子”?是师生间那层无形的隔膜,是对一门学科僵化的恐惧,或许,也是陈老师自己那份过于紧绷的“责任感”。他太想让我们学好,以至于把一切都绷成了规矩和条款。而当我们触摸到语言背后的温度时,那些规矩才真正活了过来,变成了沟通的桥梁。
语言学习从来就不该是机械的重复。它需要理解,需要共鸣,需要那么一点“感同身受”。当你试图去理解一个遥远国度的诗人为何忧伤,一个虚构人物的内心挣扎时,你就在进行一种奇妙的“跨文化沟通”。这种沟通,能解开很多看不见的扣子。
毕业多年,我英语用得还算顺畅。每当需要清晰表达或理解他人时,我总会想起那个下午,陈老师拍着心口的样子。他教会我的,不止是“To be, or not to be”的发音,更是一种钥匙——如何用语言的温度,去解开那些锁住理解与情感的扣子。这第一颗扣子松开了,后面的路,才好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