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愆憩止痒玉米地小说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7:47:26 来源:原创内容

公愆憩止痒玉米地小说

村西头那片老玉米地,又到了抽穗扬花的时节。绿油油的杆子挤挤挨挨,风一过,哗啦啦响成一片海。这地儿,村里人平时不太愿意靠近,都说那地方“不干净”。倒不是真有啥鬼怪,是心里头觉着硌应。为啥呢?这得从老辈子传下来的一个词儿说起——“公愆憩”。

“公愆憩”是咱这儿的土话,意思大概就是“大伙儿都知道,但谁也不愿意明说的那点亏心事”。就像地头明明划了界石,你家犁地时偏偏往我这边多蹭了半尺;或者谁家牲口糟蹋了别家的苗子,主家装不知道,苦主也不好撕破脸。这些陈芝麻烂谷子,年深日久,沉在人心底,就成了“公愆憩”。它们不疼不痒地存在着,像这玉米叶子边上的小细毛,蹭一下,不流血,就是刺挠,痒得慌。

李茂才老汉就守着这片地过活。他是个老光棍,话少,脾气倔,就像地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。村里人都说,茂才老汉心里头,就揣着一块最大的“公愆憩”。叁十年前,据说是为了争这玉米地的一垄归属,和他亲兄弟闹翻了,动了手,后来他兄弟一家搬走,再没回来。这事儿成了村里公开的秘密,大家当着茂才老汉的面不提,背地里却成了“公愆憩”的活例子。老汉呢,一年年伺候着这片玉米,那劲头,不像是在种地,倒像是在熬煎自己,或者说,是在“止痒”。

对,就是“止痒”。心里的愧、悔、倔,混在一起,那滋味可不就是痒么?挠不着,碰不得,越不在意越钻心。他拼命干活,把地收拾得全村最好,玉米棒子结得又大又结实,好像这样就能把那桩旧事盖过去,就能让心里舒坦点。可这痒,真能止住吗?

这天黄昏,茂才老汉坐在地头石头上磨镰刀,嘎吱嘎吱的声音传得老远。西边的天烧得火红,玉米穗子成了金晃晃的一片。这时,一个背着旅行包的生面孔年轻人,沿着田埂走了过来,看样子是迷了路。

“大爷,跟您打听个道儿。”年轻人挺客气。

老汉没抬头,手里的活没停:“说。”

年轻人问了路,却没急着走,反而望着这片无边的青纱帐,感叹了句:“这玉米长得可真好啊,一看就是下了心血伺候的。我老家也有这么一片地,小时候我叔……”他忽然停住了,摇摇头,笑了笑。

就这随口半句话,像颗小石子,“扑通”一声丢进了茂才老汉那潭死水里。他磨刀的手顿了顿,抬起眼,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年轻人。眉眼间,竟有几分熟悉的影子,像他那离家的兄弟,也像兄弟那个被他吓哭后再没见过的侄子。老汉的心,猛地被那“痒”处狠狠刺了一下。

“你……老家哪儿的?”老汉的声音有点干涩。

年轻人说了个遥远的省份,一个茂才老汉从未听兄弟提过的地方。也许只是巧合。可那“公愆憩”一旦被搅动,就再也沉不下去了。老汉忽然没了力气继续磨刀,夕阳的余晖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,明明灭灭。

那晚,茂才老汉第一次没在自家炕上睡踏实。他鬼使神差地,又回到了玉米地边。月光下的玉米地黑黢黢的,藏着无数秘密似的。他蹲下身,抓起一把土,紧紧攥着。这泥土,吸饱了汗水、露水,是不是也吸进了他们兄弟当年争吵的叫骂、还有后来几十年死寂的沉默?他忽然觉得,自己这叁十年拼命种地,想“止”的哪里是心痒,分明是想把那桩事、那个人,像这玉米种子一样埋深、埋没,最好永远不见天日。

可种子埋再深,到了时节,总要发芽、抽穗。心里的“公愆憩”也一样。

几天后,村里爆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:茂才老汉找了村长,又托人在镇上打听,想要联系他那失联多年的兄弟。他说,不管人在不在,地想怎么分,都得有个了断。这话传开,村里人先是一愣,随后各种嘀咕都有。但奇怪的是,大家再看到茂才老汉,虽然他还是沉默地侍弄那片玉米地,可总觉得那背影里,少了点紧绷绷的东西。

玉米地还是那片玉米地,风过时,依旧哗哗响。但李茂才老汉觉得,那声音好像有点不一样了。也许,面对“公愆憩”,真正的“止痒”,从来不是遗忘或掩盖,而是有朝一日,能弯下腰,对着那片沉默的土地,和自己,把那个蜷缩了太久的旧事,轻轻拿出来,晒一晒月亮。至于那片他兄弟曾念念不忘的玉米地,如今已在他手下肥沃丰产,这算不算另一种无声的偿还?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,这个夏天,玉米扬花的时候,那股甜丝丝的气息,好像头一回,钻进了他的心里头。

推荐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