拔萝卜又叫又疼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6:16:05 来源:原创内容

拔萝卜又叫又疼

你说这事儿怪不怪?拔萝卜,多平常的一个动作,地里头、厨房里,谁没干过?可细琢磨,“拔萝卜又叫又疼”这几个字凑一块儿,味儿就全变了。听着不像在说菜园子里的活儿,倒像是从生活里头,硬生生往外薅点什么,带着点不情愿,带着点不得已,还带着点实实在在的痛感。对,就是那种“薅”的感觉。

我头一回对这词儿有感觉,是看我小侄子拔牙。那乳牙晃晃悠悠好几天了,就是不肯掉。他爸找了根细线,一头拴在门把手上,一头套住那牙。小侄子吓得嗷嗷叫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那模样,活脱脱一个要被拔走的小萝卜。他爸数“一、二……”,还没到叁呢,手一扯,“哎哟”一声,牙下来了,小侄子捂着嘴,先是疼得直抽气,转眼看见手心里的牙,又咧嘴笑了,满嘴血丝儿。你看,这可不就是“又叫又疼”吗?叫,是怕;疼,是真;可那该掉的、碍事的旧东西没了,心里头,又透出点轻松和新鲜来。这拔的哪里是牙,分明是黏糊糊的童年尾巴。

后来觉得,咱们大人的人生里,这种“拔萝卜”的瞬间,只多不少。比方说,情感剥离。这词儿文绉绉的,说直白点,就是从一个习惯的人、习惯的环境里,把自己“拔”出来。那滋味,可不好受。就像一棵萝卜长在地里,周围的泥土就是它的整个世界,温暖、熟悉、有安全感。可你要长大,要挪地方,就得有人攥住你的叶子,一使劲——“嘿哟!”

根须离开泥土的刹那,是刺啦啦的疼。那种疼,不剧烈,但绵长,是无数细小的根须断裂的感觉。每一条细根,都连着一段记忆、一种习惯。可能是住了十年的老房子,可能是说了再见就再难重逢的旧友,也可能是一段明知不对劲、却因时日太久而牵扯不清的关系。拔的时候,谁都叫唤,心里头骂骂咧咧,觉得天地不仁。可真的拔出来了,在太阳底下晾一会儿,抖落抖落身上的泥,回头再看那个坑,反而会松一口气。哦,原来我也能离开那片地。原来新的泥土,也能让我活。

再往大了说,观念革新也是个拔萝卜的大工程。人脑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,什么“我肯定不行”、“这事儿就得这么办”、“人都这样”,那就是长在脑浆土壤里的老萝卜。年纪越大,长得越深,越瓷实。有一天,你读了一本书,遇见一个人,经历一桩事,突然就觉得,哎,我这想法是不是有点不对头?你想改,这就等于攥住了自己脑子里那棵萝卜的叶子。

一使劲,我的天,那可真是从脑仁儿里传来的疼。抗拒,太抗拒了。旧的观念它会“叫”,通过你的习惯、你的惰性、你周围人的眼光,大声嚷嚷:“别拔我!我在这儿待得好好的!”过程别提多别扭,自己跟自己较劲,撕扯得厉害。可一旦把那颗僵化的老萝卜拔出来,哪怕带出血丝和泥块,清风灌进那个新坑里,豁然开朗。虽然疼过,但脑子清爽了,看世界的眼神,都不一样了。

这么一想,“拔萝卜”真是人生常态。成长得拔,改变得拔,告别得拔。没有哪次拔离是全然欢天喜地的,那一声“叫”,是本能;那一阵“疼”,是代价。土地恋着根,根也恋着土,这是生物的天性。可人不能总当一棵永远不挪窝的萝卜。该拔的时候,就得深吸一口气,忍着那短暂的叫唤和疼痛,把自己从旧日的温床里,薅出来。

拔完了,疼劲儿过了,把脸上眼泪鼻涕一擦,把那颗或大或小、或新鲜或干瘪的“萝卜”摆在手心看看。哦,它就是那段过去。然后,转过身,把自己这棵带着新鲜伤口的“人形萝卜”,重新栽进一片新的、未知的泥土里去。疼吗?疼。值吗?你看那新抽的绿叶子,在风里微微摇晃的样子,大概就是答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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