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停电插班花赵柔迟
教室停电插班花赵柔迟
晚自习第二节课,灯管“滋啦”一声,猛地暗了。整栋教学楼先是陷入一片漆黑,紧接着,就是一阵从各个角落涌出来的、压低了的欢呼和骚动。老班扯着嗓子喊“安静!坐着别动!”,可谁听得进去呢?黑暗像一块厚厚的绒布,把平时那些规矩啊、纪律啊,都给蒙住了。有人摸出了手机,一束束微光在黑暗里晃着,映出一张张兴奋又模糊的脸。
就在这片混乱的微光里,我瞥见了新来的插班生,赵柔。她就坐在靠窗那排,脸朝着窗外。教学楼外是城市稀薄的夜光,淡淡地勾出她的侧影。她没像别人一样交头接耳,也没玩手机,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,好像这突如其来的黑暗,是她等了很久的一个幕间休息。
她是上周才转来的,名字在花名册上打出来,后面还跟着个不起眼的字母“迟”,赵柔迟。大家都好奇,可没人敢直接去问。她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场,不是高傲,更像是一种……疏离。就像她课桌上那个总是擦得锃亮的水杯,干干净净地立在那儿,提醒着别人“别碰”。
黑暗给了人胆子。不知道谁先起的头,几个男生开始小声地、嬉笑着传递一个绰号,“插班花”。这称呼在窃窃私语里滚来滚去,终于滚到了她的方向。我借着一点微光,看到她的肩膀似乎微微动了一下,但没回头。
老班大概是找电工去了,教室里越来越“活跃”。有个平时挺闹腾的男生,大概想在黑暗里表现表现,捏着嗓子,冲着大概是她座位的方向,怪声怪气地喊了句:“‘插班花’,怕黑不?要不要给你打个灯啊?”话音刚落,几个和他要好的就哄笑起来。
教室里忽然静了那么一瞬。大家都等着看,是更大的哄笑,还是她的沉默。我也屏住了呼吸。
然后,我听到了她的声音。不是预想中的羞恼或者哭腔,那声音很平,很稳,甚至带着点清凉,像这秋夜的空气,一下子就穿透了那片浑浊的黑暗。“我叫赵柔,”她说,“后面那个‘迟’,是我名字‘婷’字拼音的结尾。老师录入的时候,可能漏打了。”她顿了顿,好像是在对黑暗解释,又像只是说给自己听,“我不叫‘插班花’,也不怕黑。停电了,大家不正好可以休息一下眼睛么?”
这话说得……真让人接不上茬。那股子起哄的气氛,像被针扎破的气球,“噗”一下就瘪了。那个闹腾的男生,再没出第二声。你看,黑暗有时候也能让一些东西变得清晰,比如勇气,比如一个人真正的底色。赵柔那几句平静的话,反倒像擦亮了一根火柴,虽然光不大,但把刚才那些藏在黑暗里的、轻浮的东西,照得有些无处遁形。
我忽然觉得,我们之前对她的那些猜测,什么神秘啦、孤傲啦,可能都偏了。她那份安静,或许只是因为比我们更早地明白了一些事情,比如如何面对陌生的环境,如何守住自己名字的真正读音和写法。那份“疏离”,也许只是一层保护色,里面包着的,是一份清晰的自我认知。
灯是在几分钟后突然亮起来的。光明骤降,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,用手去挡。等眼睛适应了,再看赵柔,她已经低下头,继续看摊在桌上的练习册了,仿佛刚才那段黑暗中的插曲从未发生。但教室里那股闹哄哄的气息,到底是沉静了下去。老班回来,看着“异常乖巧”的我们,还挺纳闷。
下课铃响,我收拾书包走过她的桌边。她的笔盒上贴着一个简单的标签,上面手写着“赵柔婷”。那个“婷”字,写得工工整整。我好像有点懂了,那个“迟”从来不是省略或者代码,它只是一个等待被补全的笔画,一段等待被听见的尾音。而今晚的黑暗,阴差阳错地,让它发出了自己的声音。
走出教室,夜风凉凉的。我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教学楼。就在刚才那阵黑暗里,一个女孩用一句话,轻轻扭转了整个教室的“氛围”。她让我们听到了,比“插班花”更重要的,是她完整的、真实的名字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自我认知”吧,知道自己是谁,并且,有勇气在哪怕最突然的黑暗里,把它说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