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虫俱虫部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0:31:35 来源:原创内容

轮虫俱虫部

说起这个老物件,现在很多年轻人可能都没见过了。它不显眼,常常待在院子的角落里,或者车间不起眼的墙边。铁做的,圆滚滚的身子,几个脚踏板,有些还带着斑驳的绿漆或红锈。对,就是那种老式的“轮虫俱虫部”。

我第一次认真看它,是在乡下爷爷家。那时候觉得它就是个笨重的铁疙瘩,和那些时髦的自行车、摩托车比起来,简直像个出土文物。爷爷却拿它当宝贝,隔叁差五就用它来打磨农具,锄头、镰刀,甚至是菜刀。他脚下一蹬,那砂轮就“呼呼”地转起来,声音沉稳有力,火星子“刺啦刺啦”地往外冒,在昏暗的棚子里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光弧。

我问他:“这玩意儿有啥好的?现在都用电动砂轮机了,又快又省劲。”爷爷停下脚,擦了把汗,指着那转动的轮子说:“小子,你不懂。这东西,得用‘巧劲’。脚上力道重了轻了,快了慢了,手上的感觉全不一样。它听话,也不完全听话,你得顺着它,又得管着它。”他这话,我当时听着云里雾里。

后来,我慢慢咂摸出点味道来。这“轮虫俱虫部”的运转,其实挺有门道。它不是一通电就疯转的机器,它的转速、力量,完全取决于用脚蹬踏的人。你想让它快,就得持续均匀地用力;你想让它稳,脚下就得有分寸。它和操作者之间,有一种很直接的、几乎算是“对话”的关系。力道通过脚踏板传递到轮轴,轮轴带动砂轮,砂轮接触器物,所有的反馈——阻力、震动、声音——又通过这个链条清晰地传回你的手脚和耳朵里。

这是一种需要全身心投入的“操作”。你的眼睛得盯着打磨的位置,耳朵得听着摩擦的声音是否均匀,手上得感受着器物被磨削的触感和温度,脚下还得控制着最根本的动力来源。任何一个环节脱节,可能就磨不好,甚至出危险。它逼着你必须专注,必须协调,必须去理解和顺应那个旋转铁轮的“脾性”。

现在想想,这种老物件蕴含的,是一种很朴素的“掌控”哲学。它的动力来自人自身,它的效果取决于人的技巧和耐心。它不提供一键式的便捷,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功能。它就在那里,简单,甚至粗糙,但把所有的控制权和责任,都明明白白地交给了使用它的人。你用多少心,出多少力,它就给你多少回报。磨亮一把钝刀,或者修好一件旧工具,那份成就感是实实在在从手里传递到心里的。

我们现在的很多工具太“聪明”了,按钮一按,什么都替你搞定。方便是真方便,但有时候,是不是也少了点什么?少了那种通过亲手调节、反复尝试,最终掌握一个物件特性的过程。少了那种力量与反馈直接相连的实在感。“轮虫俱虫部”这样的工具,它要求你参与它的全部生命——从启动到运转,再到停止。你和工具,是合作的伙伴,而不是下达命令的主人和只会执行的仆从。

再往深里想,这种“参与感”和“掌控感”,或许不仅仅是使用工具的道理。它像是一个隐喻。面对很多事物,我们是否也过于依赖那个“一键启动”的按钮,而忘了脚踏实地的“蹬踏”,忘了去倾听过程中那些细微的反馈,忘了真正的精进往往就藏在那些需要费力协调、不断磨合的“笨功夫”里?那个呼呼转动的轮子,磨去的不仅是铁器的锈钝,或许也能磨掉我们心里一些浮躁的边角。

如今,爷爷已经不在了,老家那个“轮虫俱虫部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但有时候,在某个老厂区或者修车铺的角落,猛然再听到那熟悉而沉稳的“呼呼”声,看到那飞溅的、金色的火星,我总会停下来看一会儿。那旋转的轮廓,在光尘中显得有些模糊,又格外清晰。它不说话,却好像又在讲述着一些对于“手动”、“力行”与“掌控”的,快要被遗忘的老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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