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长的动作越来越快的经过老虎山
行长的动作越来越快的经过老虎山
老虎山其实没有老虎。至少老辈人这么说,打他们记事起,就没见过真家伙。这山名怎么来的,谁也说不清,或许是因为山势陡,像伏着的一头猛虎。山脚下有条柏油路,是连接县镇和外面世界的大动脉,每天车来车往,热闹得很。可最近,这路上的风景有点变了味儿。
开货车的老张第一个觉出不对劲。那天傍晚,他拉着一车建材往县里赶,远远就瞅见前头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,在山道上飘得跟鬼火似的。“嗬,这车开得够野。”老张嘟囔一句,脚下不由得松了松油门。两车渐渐近了,他看清了车牌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那不是农商行周行长的车么?老张去年跑运输缺周转资金,还去找周行长批过贷款,对他那辆擦得锃亮的轿车印象深得很。可印象里的周行长,说话办事总是慢条斯理的,批个文件都要戴上老花镜瞧半天,怎么开车变得这么…这么毛躁?
老张没太往心里去,只当人家有急事。可打那以后,他隔叁差五就能在山道上看见那辆黑车。有时是清晨,雾还没散;有时是深夜,月亮都躲进了云里。而且那车的速度,一次比一次快,过弯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,听着都让人捏把汗。老张在饭桌上跟跑运输的伙计们聊起这事,没想到好几个都点头:“你也看见啦?周行长那车,现在过老虎山跟飞一样!”
这话慢慢就在小镇上传开了。人们议论着,猜测着。有人说,周行长怕是遇上什么难事了,心里急;也有人说,是不是行里业务扩张快,领导太忙了。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:周行长这个人,连同他那辆车,代表了一种越来越快的节奏,一种让人隐隐不安的“加速度”。这种加速度看不见摸不着,却像老虎山上终年不散的雾气,悄无声息地漫进了大伙儿的生活里。
直到那个暴雨天。豆大的雨点砸得车窗噼啪响,老虎山笼罩在白茫茫的水汽中,能见度不到五十米。老张心里发怵,把车停在路边安全处,想等雨小点再走。就在这时,那抹熟悉的黑色影子,竟又从雨幕中钻了出来,速度丝毫没有减慢,反而像一道黑色的箭,撕开雨帘,径直冲向最险的那个鲍形弯道。老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他几乎要喊出声——那么急的弯,那么滑的路!
黑影在弯道处猛地一扭,车身剧烈地摆动了几下,险险擦着路边的防护栏,终于没有冲出去。它停顿了或许只有两叁秒,然后,又加速消失在茫茫雨幕的另一头。老张坐在驾驶室里,手心里全是汗,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和自己咚咚的心跳。他忽然明白了,那越来越快的动作里,包裹着的或许不是急事,而是一种仓皇,一种被什么无形之物追赶着的仓皇。
雨渐渐小了。老张重新发动车子,缓缓驶过那个鲍形弯。他特意看了一眼刚才黑车擦过的防护栏,那里有一道新鲜的、刺目的刮痕。山风穿过湿漉漉的树林,发出呜呜的声响,真有点像什么猛兽在低吼。老虎山没有老虎,老张想,可有些东西,跑得太快了,会不会自己就变成了虎呢?那催着人不断加速、再加速的力量,又到底是什么?他没答案,只是把车速稳在四十码,慢慢开下了山。后视镜里,老虎山郁郁葱葱的轮廓,在雨后初晴的天光下,显得格外沉静,也格外深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