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意侧睡让儿子做
故意侧睡让儿子做
那天晚上，我像往常一样，侧着身子躺在儿子小床边。他已经八岁了，早该自己睡觉，可总爱半夜醒来找妈妈。灯关着，屋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。我故意把背对着他，耳朵却竖得尖尖的，听着身后的动静。
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了。我知道他醒了，正揉着眼睛，迷糊地往我这边蹭。要是以前，我肯定立马转过身，拍拍他，哄他接着睡。可这次我没动，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，连呼吸都故意放得又沉又匀，装出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。
“妈妈……”他小声叫了一下，带着点试探。我没应。心里其实揪了一下，但忍住了。安静了几秒钟。我听见他翻了个身，床垫轻轻响。然后，是一阵更长的安静。我几乎要破功了，想回头看看他是不是又睡着了。
就在这时，我感觉到被子被轻轻拉了一下。不是拽，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调整。接着，一只小手摸索着伸过来，把我背后卷上去的睡衣下摆，一点点、慢慢地拉了下来，盖住了我的腰。动作笨拙极了，扯得衣服有点歪，但他弄得很认真。做完这个，他又安静下来，但我听见他往里靠了靠，好像确认我盖好了，才自己躺平，呼吸渐渐平稳下去。
我鼻子忽然就酸了。还是没敢动，眼泪悄悄滑到枕头上。就这么个小小的、下意识的动作，比我催他一百遍“快睡觉”都管用。那一刻我明白了，我假装睡着，原来是想“骗”来的，根本不是什么照顾，而是想看看，我不当那个“全能妈妈”的时候，他会怎么做。
我们总以为孩子离不开我们。其实很多时候，是我们没给他们“离开”的机会。早上起床，衣服递到手边；书包文具，前一晚就收拾妥当；一点磕碰，马上冲过去扶。我们包办得太多，快得让他来不及思考，来不及伸手。这哪是爱啊，这简直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。
那次“侧睡事件”后，我好像开了窍。我开始琢磨“责任转移”这个词。不是把担子硬丢给他，而是慢慢挪，一点一点，让他觉得那是他该伸手的地方。比如，早上我不再吼“要迟到了”，而是把闹钟调早十分钟，放在他床头，跟他说：“这是你的时间指挥官，它响了，起床打仗就归你管啦。”头两天照样乱，但第叁天，他居然在闹钟响后两分钟，自己坐起来了，虽然头发像个鸟窝。
再比如，他的小书桌。以前我看不得一点乱，总去收拾。现在，我划了块地给他，叫“领地”。告诉他，这片地方的整洁度，由他这个“领主”负责。头一周，“领地”像打过仗。我没吭声。直到周末，他找不到最喜欢的恐龙模型了，在“废墟”里翻了半天。我没帮他，只是路过时说了句：“哎呀，看来宝物埋得有点深。”他自己吭哧吭哧整理了半个下午。后来，“领地”虽然还是比不上我的整齐，但至少，他知道东西该放哪儿了。
这些小事，慢慢垒起来。我发现自己没那么累了，不是身体上，是心里那种绷着的累。他呢，也没变成小大人，照样会撒娇，会耍赖，但眼睛里多了点东西，像是知道自己“能行”的那种光亮。放学回来，有时会冒一句：“妈妈，今天我帮老师搬作业本了。”语气里透着点小自豪。
现在想想，那晚我故意侧睡，装的是一次缺席，却意外撞见了他小小的担当。爱可能不是一直挡在前面，而是适时地让开一点，让他看见路，也看见自己的影子。他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永远醒着的妈妈，或许更是一个能安心“睡着”，相信他能盖好被子的妈妈。这条路还长，但我不急了。就慢慢放手，让他那双小手，一点一点，试着去抓住些他能握住的东西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