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着边走边撞水流了一地的视
抱着边走边撞水流了一地的视
老王抱着那台老式显像管电视,小心翼翼地下楼,心里头直犯嘀咕。这玩意儿可真沉啊,像块实心的大砖头。楼道窄,他侧着身子,一步一步往下挪。胳膊早就酸了,可又不敢松劲儿,生怕一失手,这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伙计就“粉身碎骨”。
“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先清理一下呢?”他有点后悔。搬之前,他记得电视后头那些插孔里,好像还积着点潮气。前几天回南天,墙壁都能渗出水珠子来。可这会儿,也顾不上了。走到叁楼转角,他脚底一滑,身子猛地一晃!怀里那电视“哐当”一下,上沿狠狠磕在了楼梯扶手的铁柱子上。
这一下撞得结实,老王心都跟着一颤。他赶紧稳住身形,把电视抱牢了。好像……没什么事?机器外壳是硬的,听着声儿吓人,里头应该没事吧。他这么安慰自己,继续往下走。
又下了几级台阶,他忽然觉得不对劲。小臂上怎么凉飕飕的?低头一瞧,心里“咯噔”一声——一道细细的水线,正顺着电视外壳的缝隙,不紧不慢地流出来,滴在他胳膊上,然后断断续续地落在灰扑扑的水泥台阶上。
“坏了!”老王暗叫不好。他加快脚步,想赶紧到楼下平地看看。这一急,走得更不稳当。那水呢,也跟着他的步子,走一路,滴一路。从叁楼到一楼,愣是在楼梯上画出了一条歪歪扭扭、断断续续的湿线。这视觉呈现可真够狼狈的,像是什么受了伤的大家伙,一路淌着“血”逃下来似的。
终于到了楼门口,他把电视放在地上,喘着粗气,蹲下来仔细看。水是从后壳的散热孔和那道被撞出的细微裂缝里渗出来的。量不大,但一直没停。他这才猛然想起,这电视内部,那些复杂的电路板之间,会不会藏着之前潮气凝结的水珠?这一撞一颠,把那些“沉睡”的水都给晃荡出来了。
邻居李大爷背着手溜达过来,瞅了瞅地上那一小滩水迹,又看了看电视,乐了:“哟,老王,你这电视是渴了还是咋的,咋还一路走一路‘喝’水呢?”
老王哭笑不得,心里头那点心疼和着急,被李大爷这么一说,倒冲淡了不少。他摆摆手:“嗐,别提了。老古董了,肚子里可能有点‘存货’,让我给颠出来了。”
看着那还在慢慢渗水的电视,老王没急着擦,也没立刻搬走。他就蹲在那儿,点了一根烟。烟雾袅袅升起,他的思绪也跟着飘了。这电视,还是儿子上小学时买的。一家人围着它看春晚,看电视剧,儿子盯着动画片眼睛都不眨。后来,儿子长大了,家里换了薄薄的液晶电视,这台老的就被挪到了卧室,偶尔打开,听听声儿。
它肚子里进过潮气,外壳也有了划痕,今天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,还流了一地的“水”。可老王忽然觉得,这水,流得有点意思。它像是一种沉默的宣泄,把这机器肚子里积攒的陈年潮气,还有那些依附在零件上的旧时光的湿度,一股脑地,用一种最笨拙、最直观的方式,给“呈现”了出来。
这视觉呈现,没有液晶屏上的画面那么清晰绚丽,却格外真实。它呈现的是物理的损伤,是时间的侵蚀,也是一种……挺顽强的存在感。就算这样了,他插上电试试,说不定里头的显像管还能亮,还能吱吱呀呀地放出模糊的人影呢。
老王掐灭烟,站起身。他不再那么懊恼了。他找来块干布,仔细地把电视外壳,特别是那些缝隙的水迹擦干。然后,他调整了一下姿势,更稳当地把电视抱了起来。地上那一滩水迹,在午后的阳光下,慢慢缩小,颜色变浅。
他抱着电视,朝小区收废旧家电的小店走去。脚步比刚才沉稳多了。他知道,这次是真的要跟它告别了。但最后这段路,这台老电视用它那“边走边撞水流了一地”的笨拙方式,完成了一次独特的告别仪式。这仪式不完美,甚至有点滑稽和狼狈,但足够让人记住。它把无形的老化、损伤和告别,变成了一道看得见的水迹,留在了那条短短的楼梯上。
这大概就是老旧物件最后的“表达”吧。当它们说不出话,也显示不出画面的时候,就用最物理的方式,告诉你它的状态。老王想着,以后看到液晶屏上再精美的画面,他或许偶尔会想起今天,想起这条湿漉漉的、蜿蜒的痕迹。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、带着重量和湿度的视觉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