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被桶
女人被桶
巷子口那盏路灯,又坏了。李娟拖着疲惫的身子,踩着忽明忽暗的光影往家走。手里拎着的,是刚从小超市买的一桶食用油,五升装,沉甸甸的。塑料提手勒得她手指发白,她不得不换了下手,心里嘀咕着:这桶油,可真够实在的。
“桶”这个字,在生活里太常见了。水桶、饭桶、垃圾桶……可有时候,它不单单是个容器。李娟想起白天在公司,那个新来的项目经理,斜着眼把一沓文件“咚”一声撂在她桌上,那神态,那动作,活像随手扔了个垃圾桶。她当时没吭声,只是默默收下了那份没来由的“重量”。那一刻,她感觉自己也被某种无形的“桶”罩住了,憋闷,透不过气。
回到家,厨房的灯亮着,是母亲在忙活。见她回来,母亲擦擦手,接过那桶油,掂了掂:“哟,这桶油分量足,够吃一阵子了。”李娟没接话,靠在厨房门框上,看着母亲拧开桶盖,金黄的油缓缓注入油壶。那油色澄亮,映着顶灯,竟有几分暖意。她忽然觉得,这实实在在的、能提供能量的油,比白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,可爱多了。
母亲一边倒油,一边絮叨起隔壁张阿姨家的事。说是张阿姨年轻时,为了家里那点鸡毛蒜皮,没少受气,像被扣在闷桶里,几十年都喘不匀。后来想开了,该吃吃该喝喝,反而精神了。“这人啊,”母亲盖上油壶盖,发出清脆的“咔哒”声,“有时候就得自己把桶盖掀了。别人给的憋屈,别老老实实兜着。”
这话像颗小石子,投进李娟心里。她想起项目经理那眼神,想起自己下意识缩起的肩膀。她忽然意识到,那种被看轻、被随意对待的感觉,不就是一种“被桶”的经历吗?被罩在一种刻板的、沉重的期待或评判里。这桶,可能是别人的偏见,也可能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。
晚饭后,李娟主动收拾碗筷。洗洁精挤在海绵上,搓出丰富的泡沫。水流哗哗,冲走油污,也仿佛冲走了一些白天的郁结。她擦干手,走到阳台上。夜风吹过来,带着楼下桂花树隐隐的香气。远处城市的灯火,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。
她深深吸了口气。或许,生活里那些或实或虚的“桶”永远都会有。一桶油,是生活的重量与滋养;而那种被无形之桶困住的感觉,则需要另一股力气去打破。这力气,可能来自母亲一句家常的点拨,也可能来自自己某个瞬间的醒悟——意识到那“桶”的存在,本身就是掀开盖子的开始。
回到屋里,那桶油静静地立在厨房一角,敦实,安稳。李娟看了一眼,心里某个地方,也跟着踏实了一点。明天会怎样呢?她不知道。但至少她知道,明天早餐煎蛋的油,是香喷喷、亮澄澄的。这很具体,这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