爬过来舔我的穴
爬过来舔我的穴
你先别急着皱眉,也别想歪了。我说的这个“穴”,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它在我老家后山的半山腰上,是个不大不小的山洞,我们那会儿都管它叫“野猫穴”。
为啥叫这名儿?嘿,说来话长。那洞口常年被乱草和藤蔓遮着,黑黢黢的,像大地悄悄张开的一道缝。小时候,我们一群野孩子,天不怕地不怕,可谁都不敢第一个往里钻。大人们总吓唬我们,说里头住着成了精的老野猫,专叼不听话的小孩。这“野猫穴”的名头,就这么传开了,成了我们那片孩子心里又怕又痒的一个念想。
真正让我对它产生“爬过去舔一舔”这种古怪念头的,是爷爷。爷爷是个老石匠,话不多。有一年夏天,他坐在老槐树下乘凉,摇着蒲扇,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:“那野猫穴啊,里头是甜的。”我正啃着西瓜,一听这话,愣住了,西瓜汁顺着下巴往下滴。“甜的?石头洞咋会是甜的?”爷爷眯着眼,看着远处山峦的轮廓,像是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里。“当年闹饥荒,实在没东西吃,我就进去过。里头有条极细的缝,渗着水,趴着用舌头舔一舔,那水啊,真是清甜清甜的,带着点石头味儿,救过急呢。”
爷爷这番话,像颗种子,在我心里悄悄发了芽。野猫穴的形象,一下子从“恐怖的怪兽嘴巴”,变成了一个“藏着蜜糖的秘密抽屉”。那份清甜的想象,带着山石泥土的气息,混合着长辈传奇故事的温度,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。我开始好奇,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甜?是像泉水一样凛冽,还是像野果子一样含蓄?
终于,在一个闷热的午后,我瞒着所有人,揣着颗狂跳的心,独自上了后山。拨开那些几乎要把洞口吞掉的藤蔓,一股凉气夹着泥土和苔藓的味道扑面而来。洞里比我想的深,也暗,只有洞口透进来的一点光,勉强照出嶙峋的岩壁。我按爷爷说的,真的手脚并用地往里爬,膝盖和手掌蹭着潮湿的地面,心里那点害怕,居然被一股子执拗的探索欲给压了下去。
就在眼睛快要完全适应黑暗的时候,我看到了——在洞穴最深处靠右的岩壁根上,有一片颜色更深的湿痕。我凑过去,像爷爷描述的那样,小心翼翼地俯下身。岩壁摸上去冰凉、粗糙,那道石缝细得几乎看不见,但凑近了,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、湿润的气息。我伸出舌头,快速地、轻轻地碰了一下。
一种复杂的滋味瞬间在舌尖漫开。首先确实是清冽,紧接着是一丝难以形容的、属于矿物和漫长岁月的微甘,隐隐约约,转瞬即逝,但确实存在。谈不上多好吃,但那瞬间,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爷爷那句话的全部重量。那不止是水的味道,那是一段被藏起来的、对于生存的坚韧记忆,是土地在最艰难时刻,悄悄给出的一点慈悲。我舔到的,仿佛不是石头缝,是那段我从未经历过的时光的滋味。
后来,我去过很多地方,喝过各种昂贵的饮料,甜的、酸的、刺激的。但没有任何一种味道,能替代记忆中那瞬间舌尖的感觉。它不浓烈,甚至有点“寒酸”,却无比真实、扎实。那个“野猫穴”,和“爬过来舔我的穴”这个有点粗野、有点执拗的冲动,成了一个符号。它提醒我,有些最真切的东西,往往藏在最不起眼、甚至让人害怕的角落,需要你放下身段,亲自去爬过去,尝一尝,才能懂得。
现在回老家,我偶尔还会去山脚看看。洞口早已被茂盛的植被掩得更严实了。我不会再爬进去,但那份由一句老话、一点想象、一次冒险共同酿成的“甜”,那份对大地深处秘密的“好奇”,却一直留在心里,成了我味觉记忆里,很独特的一个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