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鳝钻产13
黄鳝钻产13
老张蹲在田埂上,眯着眼看那片水田。晌午的日头毒得很,照得水面泛着白晃晃的光。他卷起裤腿,脚踝上还沾着昨夜的泥。田埂边那个不起眼的洞口,碗口大小,黑黢黢的,周围一圈泥被磨得溜光。这就是“产13”。
产13不是啥神秘代号,就是老张自己起的。这块田,他从父辈手里接过来时,分的是第十叁垄,靠北边。打小他就听爹念叨,这垄田啊,底下有老河道改道留下的暗沟,土松,水活,特别养黄鳝。那鳝鱼洞,不像别的田里散得到处都是,偏偏就爱集中在田埂靠水的一侧,钻得又深又刁钻。老张爹当年逮鳝鱼是一把好手,他说,看洞识鳝,洞口光滑没杂草,里头必有货;要是洞口泥巴新鲜湿润,那鳝鱼准在家。这手艺和眼力,就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生存智慧。
“钻”这个字,用在这儿可太形象了。黄鳝这东西,滑不溜秋,浑身没一片硬鳞,全靠一身黏液的劲和那股子韧劲儿在泥里钻营。它不像鱼,摆了尾往前冲;它是扭着身子,像根柔韧的钻头,一点点、稳稳当当地在冰冷的泥泞里开出自己的路。你看它慢,可它认准了方向,就不回头。老张点起一支烟,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,也像这钻洞的黄鳝,认准了脚下的土地,再难也没想过离开。村里年轻人一拨拨往城里涌,说地里刨不出金子。老张没吭声,只是更勤快地往田里跑。他琢磨着,怎么把爹传下来的那点“土智慧”,和现在的新法子结合起来。
他试过不少办法。光知道洞里有鳝不行,你得知道什么时候、怎么把它请出来。硬掏不行,洞道七拐八绕,一掏就塌;用水灌,费时费力。后来,他自个儿琢磨出一种“诱引”的法子。这法子的关键,在于对黄鳝习性的精准把握。黄鳝昼伏夜出,嗅觉灵敏,偏好某些特定的腥饵。老张不用药,不用电,就靠一手调配饵料的功夫。这功夫,是他用了好几年,失败了无数次才摸出门道的。你得静得下心,耐得住烦,像那黄鳝钻洞一样,一点点地试,一点点地靠近那个最对的味道。
如今,老张靠着这门手艺,日子过得挺踏实。他不贪多,每次只取成鳝,留下小的。他说,这和种田一个理,不能竭泽而渔。产13那块田的鳝,似乎也认得他了,年年都有,生生不息。村里有人笑他傻,守着旧黄历。老张只是笑笑,擦掉手上的泥。他心里门儿清,这不是守旧,这里头有老道理,也有自己趟出来的新路。就像那黄鳝钻的洞,看着是往黑暗的泥里钻,实际上,它知道自己要去哪儿,哪里的水更活,哪里的窝更安稳。这种在漫长实践中积累的、针对特定对象的深刻认知和有效方法,不就是最实在的学问么?
夕阳西下,给水田披上一层金。老张收拾起家什,准备回家。田埂上那个b13的洞口,依然静静地对着水面。它不像纪念碑,没有任何张扬的姿态,只是一个存在已久的痕迹,证明着某种悄无声息却持续不懈的生命力。明天,也许又会有新的访客,沿着祖辈钻出的旧道,或者开辟属于自己的新径,在这片熟悉的泥泞中,继续它沉默的钻营。而老张知道,只要这块田还在,这份人与土地、与生灵之间微妙的默契与古老的生存智慧,就会像田里的水, quietly 流淌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