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讨厌到死的部长去出差
跟讨厌到死的部长去出差
接到通知的时候，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。屏幕上的字像钉子一样扎眼：“本次项目洽谈，由张部长带队，成员包括你，请务必做好充分准备。”张部长，我的顶头上司，一个让我想到他名字就胃部抽搐的男人。
怎么形容他呢？刻板、严苛、吹毛求疵，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。在他眼里，我们这些下属的提案永远“差点火候”，加班到深夜是“效率低下”的表现，偶尔犯个小错能被他念叨半年。办公室流传着一句话：张部长经过的地方，连空气都会紧张得凝固几度。这次出差要和他朝夕相处叁天两夜，光是想想，我的太阳穴就开始突突跳。
去机场的路上，气氛果然和预想中一样糟糕。我试图找点话题缓和一下，刚说起昨晚准备的资料，他就打断我：“这些基础工作不需要汇报，我要看到的是你在客户面前的临场反应。”得，一句话把天聊死。我只好闭嘴，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，心里盘算着这叁天怎么熬过去。
第一天见客户，果然出了状况。对方临时调整了合作框架的几个关键数据，我之前准备的方案核心部分需要立刻调整。我脑子有点懵，正快速梳理思路时，张部长却接过话头，不紧不慢地和客户讨论起来。他对我准备的材料细节记得无比清楚，甚至补充了两个我都没注意到的行业案例，把调整的方向说得明明白白。我坐在旁边，一边记录，一边暗自惊讶：这家伙，居然把我的功课吃得这么透？
晚上回到酒店，我以为又要被批“准备不周全”。没想到他把我叫到房间，扔给我一罐咖啡，自己点了支烟。“今天那个数据变动，不怪你，他们也是早上才定的。”他吸了口烟，语气还是硬邦邦的，但话的内容却让我一愣。“明天谈判的底线和灵活区间，我再跟你对一遍。别到时候我说东，你扯西。”
那晚我们对着电脑和密密麻麻的笔记，折腾到快一点。我头一次发现，他那些让人喘不过气的“挑剔”，在拆分谈判条款时变成了惊人的缜密。每一个可能的漏洞，每一种对方的应对，他都预先想了对策。我忍不住问：“部长，这些您怎么想到的？”他头也没抬：“多摔几次跟头，自然就记住了。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啰嗦？”
那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我好像从来没试图去理解过他那个位置的压力传导。所有来自上面的业绩要求、风险把控，最终都压在他身上，再通过他的严苛，一丝不漏地传递给我们。他的讨厌，也许只是这压力传导链条上最直观、最让人难受的一环。
第二天谈判异常顺利，甚至可以说精彩。我们俩配合得出奇地默契，一个唱红脸，一个唱白脸，把条款咬得非常扎实。回程的飞机上，我们都累得说不出话。快降落时，他忽然开口，眼睛还闭着养神：“这次……你现场反应还行。不过回去的报告，格式还是按老规矩来，别自己发挥。”我差点笑出来，看，还是那个讨厌的部长，一句话就能把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打回原形。
但我忽然不那么介意了。我好像有点明白了，职场里很多让人“讨厌到死”的人，未必真是坏人。他们可能只是被卡在某个位置上，承担着你不了解的压力传导，变成了一座不讨喜的“桥梁”，或者一道苛刻的“过滤网”。他们的存在本身，就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压力测试，逼着你更快地成长，更仔细地查漏补缺。
飞机落地，开机，公司的微信群已经蹦出好多消息。他站起身，抻了抻坐皱的西装，又恢复了那张扑克脸：“愣着干嘛？取行李，明天早上九点，我要看到出差总结初稿。”我认命地叹了口气，跟了上去。嗯，部长还是那个部长，但这次，我心里骂得好像没那么真心实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