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蓝白衣の后悔叁樱
白蓝?白衣の后悔叁樱
这事儿得从老城区那家旧书店说起。店门窄,光线暗,空气里浮着纸张和旧木头混合的气味。我本是想找本老画册,眼睛扫过一排排蒙尘的书脊,指尖却忽然触到一点异样的凉。抽出来,是本书脊完全空白、封面泛黄的线装册子。没有题签,没有出版信息,翻开来,内页的纸薄如蝉翼,上面用极细的墨笔写着些断续的句子,夹杂着些看不懂的符号。
最奇怪的是扉页。那里用淡得几乎要化开的蓝色,画着一株樱花。不是常见的粉,是那种月下看似的、近乎于白的蓝。旁边叁个小字:“后悔叁樱”。字迹秀气,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感,好像写字的人每落一笔,都费了极大的力气。白蓝?白衣?这标题在我脑子里转,像颗卡在窄缝里的石子。鬼使神差地,我买下了它。
那天晚上,台灯的光晕染着旧纸页。我试着读那些句子,大多是零碎的心绪,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。出现最多的,是“白衣”这个词。起初我以为是指白色的衣服,可读着读着,味道就变了。“今日白衣胜雪,明日……何处觅?”“白衣染尘,如何洗得净?”这里的“白衣”,不像是一件衣裳,倒更像是一种状态,一个象征,一种想要保持却终究失守的纯粹。
册子的主人,似乎曾执着于某种“洁净”。不是身体上的,是心里头的。迟补用“白衣”来形容自己理想中的模样——清白、坦荡、不染尘埃。可生活哪能尽如人意呢?字里行间,渐渐渗出一股浓重的“悔意”。不是捶胸顿足那种,而是静夜无人时,细细啃噬心肺的冰凉。为了一个不得已的选择,为了一次沉默的妥协,为了一抹最终没能守住的底色。这悔意,不是一次性的,而是分了叁个阶段,层层迭迭地压下来,像那“叁樱”的意象,一重谢了,一重又开,循环往复,总在心头。
有一页,墨迹格外凌乱,仿佛写字时手在抖。“彼时以为择了蓝,便是选了海阔天空,未想此蓝非彼蓝,是凝滞的、褪不去的靛青。”我盯着这句话,愣了半晌。白与蓝,本都是干净的颜色。可当“白”染上了“蓝”,这蓝若不是晴朗的天空,而是深潭、是夜雾、是某种无法稀释的颜料呢?那件心中的“白衣”,便再也不是原来那件了。这种“异化”,或许才是最深沉的后悔来源——你发现自己变成了曾经并不想成为的某种样子,而那变化,竟是自己一笔一笔画上去的。
我几乎能想象,迟补在写下这些时,窗外或许真有那么一株樱树。花开时,是那种罕见的、透着寒气的蓝白色。一年年,看着花开花落。第一年,悔的是事。第二年,悔的是因此事而改变的心境。到了第叁年,悔的或许是……自己为何年年都还在悔。这“后悔叁樱”,就成了一个走不出的轮回。白衣的意象,在这里反复被擦拭,又反复被新的墨迹沾染,那种想保持初心却不断被现实“浸染”的无力感,透过脆弱的纸页,沉沉地传了过来。
合上册子,夜已经深了。窗外的城市没有樱花,只有霓虹灯在远处明明灭灭。我忽然觉得手里这本无名的册子很重。它记录的不是故事,而是一种“心灵痕迹”。我们谁没有一件想终身护卫的“白衣”呢?又谁不曾被生活泼上过或深或浅的、洗不净的“蓝”?那后悔,未必是惊天动地的过错,往往就是这些细微的、缓慢的“染色”过程,在经年累月后,让你对着镜中的自己,感到一丝陌生。
旧书店的老先生在我付钱时,只是抬了抬眼皮,什么也没说。现在想来,他或许早就知道,这本册子卖的不是文字,是一段无人认领的旧心情。白蓝之间,白衣之上,那叁重樱花般的悔意,开得安静,落得也无声。它只是存在过,然后被夹在时间的书页里,等着另一个偶然路过的人,在某个夜晚,感受到那份相似的、对于守护与失落的凉意。而这,或许就是它被写下的全部意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