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色天天日
天天色天天日
老陈推开窗，深深吸了口气。天色是那种刚被雨水洗过的青灰色，薄薄的云后面，太阳正努力地透出些光来。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，奶奶总爱念叨：“天天都有天色，日日都有日头。”那时候不懂，觉得这话跟“吃饭睡觉”一样，不是废话么？可现在住在城里，抬头是楼，低头是路，才咂摸出这话里的一点滋味来。
我们好像都习惯了盯着眼前那一小块亮——手机屏幕、电脑显示器，那上面的“天色”是别人调好的滤镜，那上面的“日头”是算法推送的热点。真正的天色呢？清晨是鸭蛋青，中午是瓦蓝，傍晚烧起一片桔红，然后慢慢沉入墨蓝。这些变化，细微又宏大，却常常被我们晾在阳台外面，顾不上看一眼。日子就这么过着，像翻一本忘了插图的书，只剩密密麻麻的字。
我有个朋友，是个摄影师，专拍天空。他说，拍久了才发现，没有一片云是重复的，没有一刻的光影是完全一样的。这话听起来有点玄，但你仔细想想，是不是这个理？我们总觉得日子重复，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，可你要是真留心去看那天色，就会发现，连风的味道、光的温度，其实都在悄悄变化。只是我们的心被别的东西塞满了，感觉不到那份细微的“不同”。
所以说，“天色”这东西，它不单单是气象台的预报，更像是一种生活的背景色。你心情好的时候，看阴天也觉得沉静；心里烦闷，连阳光都觉得刺眼。它映照的，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心境。有时候觉得日子灰扑扑的，或许不是天没出太阳，而是我们自己心里缺了那么一点敞亮。
再往深里想想，“天天日”又是什么意思？日头每天升起落下，是最公平不过的事。它不因为你得意就多停留一刻，也不因为你失意就提前下山。这种恒常，本身就是一种力量。你知道它总会在那儿，心里就踏实。现在很多人焦虑，怕变化，怕失去，也许就是因为忘了这些最根本、最不会变的东西。脚下的土地，头顶的天空，四季的轮转，它们一直都在。
我挺喜欢在黄昏时候，什么也不做，就看天。看光一点点收走，色彩一层层晕染开。那个时刻，心里特别静。你会觉得，一天的忙乱、计较，都被那宏大的天色给安抚了。它提醒你，生活不止有眼前的格子间和账单，还有这么广阔无垠的一片天。你的那点喜怒哀乐，放在这片天下，好像也就被包容了，被理解了。
老陈最后把窗子开大了些，带着湿气的风涌进来。他决定，今天不坐地铁了，慢慢走一段路回家。就看看路边的树，看看行人的脸，当然，最主要的，是好好看看头顶上这片，陪了他一整天，他却没怎么认真瞧过的，“天天色，天天日”。这寻常景象里，或许就藏着我们忽略已久的，生活最本真的底色和节奏。看见了，心里那盏灯，好像也就跟着亮了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