蘑菇迟惫成品人
蘑菇迟惫成品人
老李最近总觉得儿子有点不对劲。一放学就钻进自己屋里，门关得严严实实，喊他吃饭都得敲好几遍。有次老李借着送水果进去，瞥见电脑屏幕一闪，是个花花绿绿的界面，儿子手忙脚乱地切了画面。老李心里咯噔一下，没多问，但“蘑菇罢痴”那几个字，算是烙在他脑子里了。
这名字听着挺无害，甚至有点可爱，像小时候雨后在草丛里发现的小伞盖。可老李活了大半辈子，明白一个道理：越是看着无害的东西，底下可能越藏着你看不见的菌丝网络，盘根错节。他趁着周末，自己偷偷在搜索引擎里敲下了这几个字。这一查，心里那点隐约的不安，算是坐实了。
跳出来的信息五花八门，但核心绕不开一个词：成品。啥叫成品？字面理解，是完成了的、定型了的东西。可放在“蘑菇罢痴”这个语境里，味道就全变了。它似乎在暗示一种“速成”，一种“模板化”的塑造。点开一些零星的讨论，能看到一些年轻用户在谈论“跟着学穿搭”、“模仿说话方式”，甚至讨论如何成为“理想中的那种人”。
老李点开了一个据说相关的短视频片段，背景音乐动感十足，画面里的年轻人光鲜亮丽，说着一些听起来很酷很“高级”的台词。但看多了几条，他就觉得乏味。所有的表情、语气、甚至段子，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他们不是在表达自我，更像是在扮演某个被定义好的角色。这就是所谓的“成品人”吗？一套被流量和数据精心计算过的行为模式？
这让他想起儿子前段时间突然要买一件很贵的潮牌罢恤，说话时也偶尔蹦出几个他听不懂的、像是特定圈子的网络词汇。现在他有点明白了，孩子可能正在试图接近某个他看到的“模板”。这种吸引力是巨大的，尤其是对正在寻找自我定位的年轻人来说。它提供了一条看似清晰的捷径：你不需要漫长的摸索和试错，照着做，就能获得关注、认同，甚至是一种虚幻的“成熟”感。
可人毕竟不是工业产物。真正的成长，哪里是看几个视频、模仿几种风格就能“速成”的呢？那是一个不断试错、碰撞、反思，最终让自我轮廓慢慢清晰的过程。这个过程可能笨拙，可能灰头土脸，但每一步都算数。而“成品”诱惑的危险在于，它用一层光鲜的壳，过早地包裹住了内里可能还在生长的、未经审视的自我。
老李关掉了网页，想了很久。他决定不直接去质问儿子。那天晚饭后，他看似随意地跟儿子聊起自己年轻时的事，说起他学手艺时怎么被师傅骂，怎么偷偷创新又失败，怎么一点点找到自己的手感。“那时候觉得难啊，”老李说，“但现在想想，那些‘不成型’的日子，才是最实在的。”
儿子没说话，只是低头扒饭。但老李看见，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。有些话，不需要挑明。老李只是希望，儿子能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“成品”模板之外，有勇气去经历属于自己的、或许有点乱的生长过程。毕竟，蘑菇一夜就能冒出来，而一棵树，却需要年轮来证明它的坚实。真正的“成人”，从来没有标准化的“成品”生产线，它只在每个人自己的生活土壤里，慢慢长成独一无二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