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叠一个暖暖
一个叠一个暖暖
老张最近有点烦。不为别的，就为他那刚上初中的儿子。儿子放学回来，书包一扔就抱着手机不撒手，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，时不时还对着屏幕傻笑两声。老张凑过去想看看，儿子却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，把屏幕侧过去，嘴里嘟囔着：“爸，你别看，说了你也不懂。”
这话可把老张噎得不轻。他自认不是个老古板，工作上也算跟得上时代，怎么到了儿子这儿，就成了“不懂”的局外人？他隐约听见儿子跟同学语音，嘴里蹦出些奇怪的词儿，什么“叠站”、“暖暖”……这些词儿像隔着一层毛玻璃，听得见，却摸不着意思。
老张决定自己弄个明白。他趁着周末，戴上老花镜，偷偷下载了儿子常提的那个“叠站”。一打开，好家伙，界面花花绿绿的，视频封面各式各样，有动漫的，有游戏解说的，还有年轻人对着镜头说说唱唱的。他笨拙地戳开一个播放量很高的游戏视频，主播语速快得像机关枪，满屏飘过五颜六色的文字，他看都看不过来。这热闹，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。
关了叠站，他又搜了“暖暖”。这回出来的，是个换装游戏。老张看着屏幕上那些精致得不像话的衣裙，有点发愣。这有什么好玩的？不就是给虚拟小人儿穿衣服吗？他想起女儿小时候，也爱给洋娃娃换装，但那都是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。现在这些孩子，对着屏幕点点划划，就能获得同样的快乐？他不太理解，但心里某个角落，似乎又被触动了。
晚上吃饭，老张装作不经意地提起：“今天看了会儿叠站，那个什么‘鬼畜’区，还挺有意思。”儿子猛地抬头，眼睛瞪得溜圆：“爸，你看得懂？”老张心里有点得意，表面却风轻云淡：“怎么看不懂？不就是把一些片段剪了拼了，配上音乐嘛。我们年轻时候，也爱把磁带里的歌翻来覆去地听，自己拿录音机瞎捣鼓，差不多意思。”
儿子“噗嗤”一声笑了，气氛一下子松了。他没想到老爸会主动去碰他的世界，还用他听得懂的方式打了个比方。接着，老张又说：“那个‘暖暖’，我也瞅了眼。衣服是挺好看。让我想起你妈年轻那会儿，攒好几个月布票，就为了做件时兴的的确良衬衫，穿上去照相馆拍照，美得不行。你们现在不用攒布票了，手指一点，衣服就穿上了，方便是真方便。”
儿子没说话，扒拉了两口饭，突然开口：“爸，其实‘暖暖’里也不光是换衣服。有些衣服的设计，背后有文化故事的。而且，搭配好了闯关，也得动脑子。”老张点点头：“嗯，就跟我们那会儿下棋、琢磨无线电一个理儿，找个乐子，也费点心思。”
这次简短的对话后，家里的气氛悄悄变了。儿子不再那么严防死守，有时看到好玩的视频，还会喊老张一起看两眼，虽然老张多半还是看得云里雾里，但至少，他知道了儿子在那个热闹的“叠”世界里，寻找的是同龄人的共鸣和单纯的快乐；在那个精致的“暖暖”世界里，打发的是一点对美和创造的小小向往。这和他当年攒钱买《无线电》杂志，在台灯下焊电路板时的心情，好像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。
老张依然不完全理解那些具体的内容，但他似乎摸到了一点门道。代沟或许永远存在，就像一条河，两边的风景注定不同。但重要的不是强行游到对岸，而是在河的这边，试着朝对岸望一望，喊两句话，听听那边的回声。一个“叠”，一个“暖暖”，对老张来说，不再是两个冰冷陌生的符号，它们成了河对岸传来的，属于他儿子的、热闹而鲜活的声响。这声响告诉他，孩子在那儿，活得挺带劲。这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