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擦黑板被老师颁了一节课
没擦黑板被老师颁了一节课
这事儿得从上礼拜叁下午那节语文课说起。铃声都响过两分钟了，李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，眼镜片后头的眼神往黑板上一扫，眉头就皱起来了——那上头密密麻麻，全是上一节数学课留下的函数图像和公式，活像一张抽象派的大花脸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坏了，今天值日生是我同桌。那小子上午肚子疼请假回家了，临走前还跟我挤眼睛说“黑板你帮我擦一下呗”。我当时正埋头抄作业呢，嘴上“嗯嗯”两声，转头就给忘到后脑勺去了。谁能想到李老师今天这么较真？往常要是黑板没擦，她最多叹口气，自己拿板擦划拉两下也就开始了。
可今天不一样。李老师把手里的课本轻轻放在讲台上，没说话，只是转过身，盯着那满满一黑板的“遗产”。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。足足过了半分钟，她才转回来，扶了扶眼镜：“今天这黑板，挺有内容啊。”
她没点名，但我脸上已经开始发烫。接着，李老师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——她没擦黑板，反而从粉笔盒里挑出一支红色粉笔，就在那些数学公式的缝隙间，开始写字。写的什么呢？是我们上周学的那篇古文，《劝学》里的句子。“青，取之于蓝，而青于蓝。”就写在那道抛物线旁边。
“来，咱们今天就借着这块黑板，聊聊‘准备’这件事。”李老师的声音不高，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，“你们看，数学的严谨，和古文的韵味，挤在一块儿，是不是有点别扭？就像咱们做事，要是前头的事儿没收拾利索，后头的事儿就难免受影响。”
她说着，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我这边。我赶紧低下头，盯着铅笔盒上的划痕。责任意识这个词，以前总觉得是班会课上空洞的口号，现在却像黑板上的红粉笔字，扎眼得很。同桌托付给我，我答应了，这就是我的责任。没做，就是我的问题。黑板没擦，耽误的是全班上课的时间，影响的是整个课堂的节奏。
李老师没停。她开始讲，讲她小时候上学，值日生要是忘了擦黑板，老师会罚他一个人课后把整个教室的黑板都擦一遍。“不是单纯惩罚，”她说，“是要让你记住，一个集体的运转，靠的就是每个人把自己那点小事做好。这叫规矩意识。”
那节课，真叫一个难熬。语文课的内容，硬是和没擦的黑板扯上了关系。讲《劝学》里的“积土成山”，她说这就是日常小责任的积累；讲“锲而不舍”，她说坚持也包括坚持做好每一次值日。我们就在那半面数学、半面语文的诡异黑板前，听了一堂印象无比深刻的“融合课”。我如坐针毡，好几次想举手站起来承认，可脚底像灌了铅。
下课铃终于响了。李老师合上课本，看了看黑板，又看了看我们。“黑板，”她顿了顿，“今天我就不指定人擦了。谁觉得该擦，就留下来吧。”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，稀里哗啦。我坐着没动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，才拿起板擦。
水房洗抹布的时候，冰凉的水冲在手上。我一下一下，用力擦着那些痕迹。红的“青出于蓝”，白的函数公式，混成灰糊糊的水流进池子。自我管理，这四个字突然变得特别具体，具体到就是记住别人的托付，具体到就是提前五分钟到教室检查黑板。
黑板擦干净了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但我知道，那密密麻麻写满又擦掉的一黑板，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。有些课，真不是光用耳朵听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