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逝苍1083
鬼逝苍1083
老陈蹲在电脑前，烟灰缸早就满了，烟蒂像一丛枯死的植物。屏幕的光映着他半张脸，忽明忽暗。他手指悬在鼠标上，半天没动一下。那串字符——“鬼逝苍1083”——就静静地躺在搜索框里，像一道没结痂的伤口。
这事得从叁天前说起。老陈是个旧书贩子，在城南胡同里有个巴掌大的铺面。那天收摊前，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头，颤巍巍递过来一本薄册子。册子没有封面，纸页脆黄，边角卷得像秋天的落叶。老头没要钱，只嘀咕了一句：“该给它找个地方了。”转身就没影儿了。
老陈没太当回事，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他见得多了。夜里闲来无事，他随手翻了翻。里面不是文字，全是些奇怪的符号和线条，像是电路图，又像某种古老的祭祀图谱。翻到最后一页，右下角用极淡的墨水写着一行小字：“索引：鬼逝苍1083”。字迹工整得有点过分，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机械味。
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。”老陈当时嘟囔了一句，就把册子扔到了一边。可怪就怪在，从那晚开始，他总觉得屋里多了点什么。不是声音，也不是影子，是一种……存在感。好像有双眼睛，贴在你后脑勺上看着你，你一回头，它又溜到墙角去了。晾在院子里的衣服，明明没风，袖子却自己晃荡；记账的本子，明明合上了，第二天总会自己摊开在写着“鬼逝”的那一页。
他心里有点发毛，这才坐到了电脑前。他想弄明白，这“鬼逝苍1083”到底是个啥。搜索结果干干净净，什么都没有。这不正常。这年头，哪怕你搜个自家门牌号，都能蹦出几条无关信息来。可“鬼逝苍1083”像个黑洞，把所有的光都吸走了，一丝痕迹都没留下。
老陈不死心，换了个路子。他把那册子里的古怪符号，用手机拍了，传到几个冷门的考古和符号学论坛上，假模假式地请教。回复零零星星，都说没见过。只有一个叫“掘尘客”的滨顿，私信了他一句话：“东西还在你手里？”老陈回了个“在”。那边沉默了很久，发来一段没头没尾的话：“它不是钥匙，是回声。别去找锁。”
这话说得云山雾罩，老陈更迷糊了。但“回声”这两个字，像根针，轻轻扎了他一下。他想起夜里那些若有若无的动静，想起那本自己摊开的账本。难道……这东西不是引你去发现什么，而是在回应你？你越是琢磨它，它在你生活里留下的“回声”就越是清晰？
他正想着，屋里的灯，忽然“滋啦”闪了一下。老陈后背的汗毛“唰”地立了起来。他猛地回头，屋里空荡荡的，只有那本破册子，还躺在原来的地方。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，他觉得那册子好像……挪动了一点位置？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。干他这行，偶尔沾点“阴气重”的老物件，不算稀奇。可这次不一样。这次的东西，好像活了过来，赖上他了。那个“掘尘客”的话在脑子里转——“别去找锁”。也许，真正的麻烦不是“鬼逝苍1083”本身，而是你非要弄清楚它是什么的这个念头。你找得越起劲，它缠你缠得就越紧。
老陈盯着屏幕，光标还在“鬼逝苍1083”后面一闪一闪。他慢慢伸出手，没有点搜索，而是按下了删除键。一个字母，一个字母，把那串字符从框里抹掉了。然后他关掉电脑，屏幕黑下去的瞬间，屋里似乎也随之一静。
他走到放册子的桌前，看了它很久。最后，他找来一个装檀香的空铁盒子，把薄册子小心地放了进去，盖上盖子。他没把它丢掉，也没再打开。有些东西，你知道了它的名字，就等于叫醒了它。不如就让它待在该待的盒子里，连同那个名字，一起封存起来。
第二天，老陈照常开门营业。阳光照进店里，灰尘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飘。昨晚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，消失了。胡同里人来人往，嘈杂又踏实。他沏了壶茶，坐在门口的老藤椅上，眯着眼看天。那铁盒子被他塞在了书架最顶层，和一排永远不会有人买的旧地方志挤在一起。
偶尔，夜深人静时，他仿佛还能听到书架上传来一丝极轻微的、铁皮摩擦的声响。但他不再抬头去看。有些回声，就让它自己慢慢消散在时间里，最好。那本册子，连同“鬼逝苍1083”这个谜，被他用最普通的方式，留在了现实世界的某个角落。不去触碰，便是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