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张开双腿迎合我
母亲张开双腿迎合我
看到这个标题，你大概会吓一跳，心里犯嘀咕，甚至有点不自在。别急，先听我把话说完。这说的，可不是你想的那回事。
我说的“张开双腿”，是母亲在田埂上劳作的样子。老家那几亩水田，一到插秧季节，母亲就得弯下腰，双腿分开，稳稳地扎在泥泞里。那姿势，说不上好看，甚至有些笨重。泥水没过她的小腿，秧苗一把一把从她手里递出去，绿油油的，一行一行，整整齐齐。那时候我还小，坐在田边树荫下玩泥巴，抬头望去，母亲的背影在烈日下一起一伏，像一头沉默的老牛。她的裤腿高高卷起，小腿上沾满泥点，还有被蚂蟥叮咬后留下的暗红印子。那就是我童年记忆里，最寻常也最深刻的画面。
母亲用这个姿势，迎接了土地，也迎接了整个家庭的重担。父亲的腰不好，重活累活，母亲总是抢着干。她说自己“底盘稳”，力气大。后来我上学了，开销大了，母亲除了种田，还去镇上的砖厂挑砖。那活儿更累，一担砖百来斤，她照样是那样张开双腿，稳稳地蹲下，用扁担钩子套住砖垛，然后“嘿”一声站起来。扁担在她肩上发出吱呀的呻吟，她的脚步却迈得扎实，一步一步，把砖块从这头送到那头，也把我们的学费、生活费，从汗水里一点点挣出来。
再后来，我离家去外地工作。每次打电话回家，母亲总说挺好，让我别惦记。直到有一次国庆节，我没打招呼就回去了。推开院门，看见母亲正坐在矮凳上剥豆子。她面前放着一个大竹筐，双腿自然地张开，筐就夹在中间。看见我，她惊喜得想立刻站起来，却“哎哟”了一声，手扶着腰，动作僵在那儿。我赶紧过去扶她，这才注意到，她的膝盖已经有些变形，腰也直不太起来了。那个曾经在田里、在砖厂稳稳扎根的姿势，如今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吃力。
那天晚上，我打来热水给母亲泡脚。当我蹲下身，握住她那双布满老茧、关节粗大的脚时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缩回去。“脏……”她小声说。我没松手，把她的脚轻轻放进温水里。那一刻，我忽然全明白了。母亲这一生，何尝不是在用她“张开双腿”的姿势，迎合着生活给她的所有重量？她迎合着土地的贫瘠与慷慨，迎合着岁月的风霜与艰辛，更是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在生活的泥泞里，为我踏出一条相对平坦好走的路。她的迎合，不是屈从，是一种最坚韧的承担。
现在，我常常想，我们这代人，总在谈论姿态，谈论活得漂亮。可母亲那代人，她们哪里顾得上什么姿态。活下去，把家撑起来，把孩子推送到更好的地方去，就是她们全部的人生哲学。她们张开双腿，不是迎合物欲或欢愉，而是为了站得更稳，把根扎进生活的深处，从那里汲取养分，再把一切都奉献出去。这种奉献，沉默无声，却力重千钧。
如今，母亲老了，她的“战场”从田间地头变成了家里的灶台和阳台。她依然习惯那样坐着择菜，双腿微微张开，盆放在中间。那个姿势，在我看来，不再笨重，反而像一个温柔的怀抱，怀里拥着的，是她用一生守护的、平凡而完整的日子。而我，多么希望自己能成为她余生里，最坚实的那块土地，让她终于可以放松地，稳稳地，依靠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