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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段旋律,两种心境
客厅的灯总是调到最柔和的那一档。李薇习惯在晚饭后,窝进那张有些年头的布艺沙发里。电视开着,声音却调得很低,荧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暗暗。她手里或许拿着本杂志,或许只是抱着个靠枕,眼神却常常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。丈夫还在书房对着电脑加班,孩子在自己的房间写作业。这个家安稳、平静,像一池温水。可有时候,她觉得,自己是不是也像这池水,太久没有泛起过涟漪了。
她想起年轻时不是这样的。那会儿敢穿鲜艳的裙子,会为了一场电影又哭又笑,也憧憬过某种更热烈、更奔放的生活。是什么时候开始,日子变成了固定的轨道呢?是柴米油盐,是孩子的家长会,是父母渐多的药瓶。这些责任她心甘情愿地扛着,只是偶尔,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,心里会空落落的,像缺了一小块拼图。
那天下午,在咖啡店等朋友。隔壁桌两个年轻的女孩,压低了声音,兴奋地讨论着一部最近流行的欧美剧集。一些零碎的词飘进耳朵,大胆,直白,带着异域文化特有的那种不管不顾的热情。李薇端起杯子,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咖啡。心里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。那种表达情感的方式,那种对生命力的原始赞颂,离她按部就班的世界,好像很远。
晚上,哄睡孩子后,鬼使神差地,她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,输入了那几个字。点击之前,她甚至有些紧张,像要做一件错事。页面跳转出来,色彩浓烈,视觉冲击力很强。她快速滑动了几下,却慢慢停了下来。吸引她的,倒不完全是那些直白的画面,而是其中蕴含的某种“生命力”。那是一种饱满的、不加掩饰的、对自身欲望和情感的坦然面对。镜头下的女性,身材丰腴,眼神里有故事,有渴望,也有掌控。那不仅仅是情色,更像是一种对于“成熟女性”的、另类的宣言。
她看着,心里那池温水,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。有点慌,有点乱,但又有一点……奇异的松动。她忽然意识到,自己这些年,好像一直在回避某种东西。回避自己作为一个女人,而非仅仅是母亲、妻子的那部分感知。社会有社会的规范,生活有生活的模板,她把自己修剪得整齐得体,却忘了自己原本可能是一株恣意生长的植物。
她关掉了网页。客厅里依然安静,丈夫走出来倒水,随口问她怎么还没睡。她笑了笑,说这就去。躺在床上,她却久久没有睡着。那种视觉的刺激渐渐淡去,留下一种更深的感触。她追求的,或许并不是屏幕里的那种具体生活,而是那种敢于展现“真实自我”的勇气。是承认自己会有欲望,会有不甘,会渴望被注视、被需要,渴望生命依旧滚烫。
第二天,她依然早起做早餐,送孩子上学。但在经过商场橱窗时,她为自己买下了一条很久没尝试过的、颜色鲜亮的丝巾。系在脖子上,衬得脸色都亮了一些。丈夫注意到,夸了一句“挺好看”。她笑了笑,没说话。改变或许不是剧烈的,它可能只是从一条丝巾开始,从正视自己内心某一处微小的渴望开始。成熟女人的世界,不该只有一种色调。它可以是温润的米白,也可以,偶尔点缀一抹热烈的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