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间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老街窄巷两百元的温情
河间巷子的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,老墙根的青苔绿得能掐出水来。我蹲在巷口修鞋摊旁边,看王师傅给那双褪色的红高跟鞋换鞋跟。这鞋是巷尾发廊阿娟的,她总是傍晚六点准时来取鞋,因为七点要穿着它去街对面的歌舞厅上班。
两百块钱能做什么?在如今这座城市,恐怕不够年轻人买双潮牌袜子。但在河间巷,这两张皱巴巴的纸币偏偏牵起了一段故事。那天阿娟把鞋搁在摊位上,从钱包里仔细数出两张百元钞塞给王师傅:“这次要换个结实点的跟。”王师傅推了回去:“上次你多给了五十,这次抵掉。”两人推让了好几个回合,最后钱还是回到了阿娟染成栗色的头发下面那个有点脱线的钱包里。
修补匠的针线活
王师傅的修鞋摊在巷子口摆了二十年。他总说鞋跟歪了走路费劲,人生也一样。阿娟的鞋跟磨损总是特别快,王师傅后来才知道,她每晚要在歌舞厅站八个钟头。有回他实在没忍住:“姑娘,这行当……”阿娟笑着打断:“叔,我供弟弟念大学呢。”她转身时高跟鞋在夕阳里闪了一下,像她眼底的光。
老街的夏天闷热得像蒸笼。王师傅特意给阿娟的鞋垫加了层软木,说吸汗。阿娟每次来取鞋都会带瓶冰镇橘子汽水,瓶身上凝满水珠,顺着老墙的裂缝往下淌。有次她轻声说:“等弟弟毕业,我就去服装店当店员。”王师傅正给鞋底上线,头也没抬:“到时候我给你做双新鞋,不要钱。”
两百块钱的温情就这样在巷子里流转。有时是王师傅偷偷把修鞋钱塞回阿娟的挎包,有时是阿娟故意多放些零钱在工具箱底下。这些薄薄的纸币在两人之间推来推去,最后都化成了巷子深处那盏永不熄灭的灯火。
夜归人的脚步声
深秋的某晚,阿娟的鞋跟卡进了石板缝。她蹲在路灯下使劲拔鞋,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王师傅提着工具箱蹲下来:“这么晚收摊,正好碰上。”他动作利索地撬开石板,取出的鞋跟上沾着湿泥。阿娟忽然说:“弟弟找到工作了。”王师傅的手顿了顿,从工具箱底层掏出个布包:“答应过你的新鞋。”
那是我第一次见阿娟哭。她试鞋时眼泪砸在崭新的皮鞋面上,洇出深色的圆点。王师傅局促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:“叁十六码,应该合脚。”后来阿娟真的去了商场卖衣服,每天穿着那双黑色平跟鞋,站得比从前更直。
现在经过河间巷子,还能看见王师傅在暮色里收拾工具。偶尔会有穿制服的白领姑娘路过,往他工具箱上放一袋刚出炉的糖炒栗子。巷子深处的老墙上,凌霄花谢了又开,那些被两百块钱串联起来的日子,终究是让这条巷子变得不太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