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碑店女子学院后街喝茶,学院后街闲坐品茶
高碑店女子学院后街的梧桐树荫下,总飘着若有若无的茶香。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温润,沿着红砖围墙蜿蜒向前,走到底便是那家没有招牌的茶舍。老板娘总是系着靛蓝围裙,在氤氲水汽间摆弄着粗陶茶具,仿佛在打理自家院落。
午后叁点钟的光景最是惬意。斜阳穿过竹帘,在木地板上画出细长的光影。常来的几位熟客推门时从不说话,只对老板娘点头笑笑,便径直走向自己常坐的角落。穿亚麻衫的老先生照例要了武夷岩茶,捧着泛黄的《陶庵梦忆》看得入神;两个女学生合点了一壶茉莉银针,时而低声交谈,时而望着窗外发呆。
茶香里的旧时光
记得第一次推开那扇木门,还是叁年前的秋日。那时刚结束期中考,抱着厚厚的《西方美术史》路过这里,被门缝里飘出的桂花乌龙香气牵住了脚步。老板娘正用竹杓分茶,见我在门口踟蹰,便招手示意:“进来坐吧,新焙的铁观音正到火候。”
茶汤在白瓷杯里漾出琥珀色的光晕。初入口时微苦,待滑过喉间却泛起清甜,像极了那些在图书馆熬夜后迎来曙光的清晨。隔壁桌的学姐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,茶壶嘴冒着袅袅白汽,她偶尔抬头望向巷口那株百年银杏,金黄的叶子正一片片旋转着飘落。
后来就成了习惯。每逢周叁下午没课,总要来这里消磨两叁个钟头。有时带着未读完的小说,有时什么也不带,就看着老板娘用紫砂壶表演“关公巡城”。她斟茶时手腕轻转,七只茶杯里的茶汤色泽深浅完全一致,这手绝活让我想起外婆在灶台前熬枇杷膏的身影。
茶舍的日历似乎走得格外慢。手机在这里自动调成静音,微信消息的红色数字不再让人焦虑。有次遇见哲学系的讲师,他正在稿纸上涂改诗行,见我好奇便解释说:“别处的咖啡让人清醒,这里的茶汤让人清明。”那时窗外刚下过雨,积水倒映着初亮的灯笼,确实有种说不清的澄澈。
最难忘某个夏夜,暴雨突至困住了几位茶客。老板娘索性熄了顶灯,点上蜡烛煮老白茶。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,我们素不相识的五六人,竟聊起了童年巷口的馄饨担子,大学礼堂的毕业晚会,还有各自故乡的饮茶习俗。雨声敲打瓦片像是伴奏,那壶煮了叁巡的茶汤,依然泛着枣红色的柔光。
去年冬天茶舍歇业整修,让我莫名惶惶了半个月。重新开业那天走进去,发现只是换了更结实的榆木桌凳,茶具还是那些养出包浆的老物件。老板娘笑说好多熟客都来问过,有位老先生甚至每天绕路来看施工进度。她掀开陶罐给我看新收的凤凰单丛:“你们都说怀旧,其实茶舍一直在呢。”
如今即将毕业,整理行李时最舍不得的,竟是这个可以安心发呆的角落。昨天特意去喝了今年的明前龙井,茶叶在杯中舒展成翠绿的小舟。穿校服的女生们讨论着选修课,让我想起初来时读美术史的自己。或许某天他乡做客,我也会在某个黄昏泡开一撮茶叶,任茶香牵引着重回这条后街。
暮色渐浓时,茶舍亮起暖黄的灯。最后几位客人起身告辞,青瓷茶海里的余温尚未散尽。明天清晨,老板娘又会早早开门,用第一壶沸水浇淋茶宠,等待新的旧的故事在茶香里慢慢沉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