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饥饿的继续母中文》如如
《饥饿的继续母中文》如如
老张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,叹了口气。屏幕上那篇讲“职场赋能”的文章,他每个字都认识,连起来读了叁遍,却硬是没懂它到底想让他干点什么。这感觉,就像饿极了的人面对一盘摆盘精美、却不知道用什么食材做的菜,闻着有点香,可筷子伸出去,又觉得无处下手。
我们好像每天都在“吃”中文。从手机推送、短视频字幕,到工作报告、产物说明书,信息像自助餐一样堆在眼前。可吃着吃着,那种“饱足感”却越来越稀罕。字还是那些字,词也是常见的词,但它们组合出来的句子,常常像蒙了一层雾,看着挺高大上,嚼起来却没什么味道,更别说顶饿了。这种“饥饿”,不是没东西看,而是看了半天,心里头还是空落落的。
这种饿,有时候是因为“配方”太复杂了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简单的话不能直说。明明是“想办法解决问题”,非得说成“聚焦痛点、梳理路径、闭环落地”。好好一句“我们做得不够好”,一定要打扮成“在垂直领域的深度耕耘上尚有迭代空间”。话绕了一圈又一圈,真正的意思,那个核心的“养分”,反而被藏得严严实实。读者得像玩解密游戏一样,费劲去猜,猜到最后,那点阅读的兴头,早被耗光了。
更让人头大的是,好多文章看着热闹,实则“没灵魂”。标题惊心动魄,开头悬念迭起,可读到中间就发现,材料是东拼西凑的,观点是左右摇摆的,就像用各种调味料猛火呛锅,端上桌却不见几块实在的肉。它不关心你是不是真的得到了什么,只关心你的手指有没有往下滑、页面停留了多久。这种内容,能解馋吗?顶多算往胃里塞了一团花花绿绿的棉花糖,甜腻过后,是更深的虚妄。
所以我说,这“继续母中文”的“饥饿”,饿的不是眼睛,是心里那个盼着被触动、被启发、被填实的角落。我们本能地在寻找一种“如如”的状态——不是玄乎的道理,就是那种“对了,就是这么回事”的熨帖感。读到一段文字,它或许平实,却像朋友聊天一样,把一件复杂的事掰开了、揉碎了,讲得你频频点头。它不吓唬你,也不糊弄你,就是诚实地把想法摊开给你看。
那种好的内容,是有“人味儿”的。它可能带着作者的迟疑:“这么讲,是不是太个人化了?”也可能在某个地方自然地停顿一下,像在给你时间消化。它用的比喻,是你厨房里就有的锅碗瓢盆;它说的困境,是你可能也碰过的鸡毛蒜皮。它不追求让你“哇”地惊叹,但求让你在某个瞬间,觉得“哎,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”。那种被理解、被点亮的感觉,才是真正能“止饿”的干粮。
语言说到底,是个工具,是座桥。桥修得再雕梁画栋,如果两头不搭着实地,让人过不去,那也只是个摆设。我们写东西、说话,或许该时不时回头想想最初的目的:不就是为了把自个儿心里那点想法、那点故事,清楚明白地递到对方心里去吗?当一句话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装饰,直接、诚恳地抵达时,它所携带的“信息养分”才是最丰富的。
放下对复杂词汇的执念,也许我们可以试着,把中文用得“家常”一些。就像母亲烹饪,没有固定的菜谱,却总能因时因地,用最手边的材料,做出最抚慰人心的味道。那味道不一定会被记在美食典籍里,但吃的人,胃里和心里都是妥帖的。文字的“如如”,大抵也是如此,它不在云端,而在我们实实在在的理解与共鸣之中。
老张后来还是捡起了手机,不过这次,他点开了一篇朋友写的、对于如何修家里漏水水龙头的长文。没有术语,没有总结,就絮絮叨叨讲过程,配上歪歪扭扭的实拍图。他读着读着,竟然笑了,还顺手收藏了起来。他知道,下次水龙头再闹脾气,他大概能试着对付一下了。这种读完就能心里有底、手里有招的感觉,真好。那顿“文字饱饭”,他算是吃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