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老头色色色
色老头色色色
老张头蹲在小区花坛边上,眯着眼,手里摇着把蒲扇。太阳暖烘烘的,晒得人骨头缝里都发酥。几个老太太提着菜篮子路过,花裙子在风里一飘一飘的。老张头的眼珠子,也跟着那裙摆,左一下,右一下,滴溜溜地转。等人家走远了,他才咂咂嘴,喉咙里含含糊糊咕哝一句:“啧,这身段儿。”
这场景,街坊四邻早就见怪不怪了。背地里,大家都叫他“色老头”。这“色”,在他身上,好像成了一种顽固的习性,像他手里那把磨得油光水滑的蒲扇边儿,也像他总也洗不干净的衬衫领口。他看女人的眼神,直白,不加掩饰,带着一种老旧的、近乎天真的贪婪。那眼神里倒未必有多少实际的邪念,更多的,像是一种习惯性的“品鉴”,一种褪了色的、属于他那个年代的风流自赏。
可你要是只看到他这一面,那就算不上真正认识他。老张头儿子一家在外地,老伴儿走了好几年了。他那间老屋,白天晚上都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他蹲在花坛边上看人,与其说是“好色”,不如说是在“看热闹”,在看那份活生生的、流动的烟火气。那鲜艳的颜色,生动的姿态,是他寂静生活里为数不多的、免费的“热闹”。他看的时候,脸上有时会闪过一瞬的茫然,那眼神空空荡荡的,穿过眼前的身影,好像看到了很远的地方,很远的时间。
有一回,隔壁单元的小媳妇晾衣服,一件鲜红的连衣裙被风吹下了楼,正好落在老张头脚边。他捡起来,手指摩挲着那柔软的布料,愣了好一会儿。小媳妇急急忙忙跑下来,看见他拿着裙子发呆,脸一下子涨得通红,又羞又恼。老张头却慢悠悠地把裙子递过去,破天荒地没盯着人家看,反而叹了口气,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:“这红,真亮堂……我老伴儿,以前也有这么一件,年轻时候穿的,可俊了。”那一刻,他浑浊的眼睛里,有点不一样的东西,不是“色”,倒像是一点被时光磨得极薄、极脆的念想。
再后来,小区里传,老张头年轻时,是厂里的文艺骨干,拉一手好二胡。他老伴儿,就是当年厂花,最爱穿红裙子,在台上唱《红梅赞》,他在旁边伴奏。有人说,他老伴儿后来病了,躺了好多年,他伺候得周到,从没怨言。这些陈年旧事,和他如今这副“色老头”的做派搅和在一起,让人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的。
现在,老张头还是蹲在花坛边。有穿着时髦的姑娘走过,他的目光依然会跟上一段。但你要是仔细瞧,或许能发现,那目光的尽头,空落落的,并没有真的落在那个具体的人身上。他看的,或许是那抹鲜活的颜色本身,是那颜色所勾起的一点点对于“生动”与“温暖”的记忆。那是一种对生命热力的、走了形的向往,笨拙,甚至有点惹人厌,但剥开那层油腻的壳,里头藏着的,或许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、属于老人的寂静。
蒲扇还在摇,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。这“色色色”的名声,像一层洗不掉的灰,牢牢粘在他身上。可这层灰底下盖着的是什么,是褪色的风流账,还是一个人对抗无边寂静时,那点可怜巴巴的、对热闹气儿的抓取?谁也说不清。大家照旧叫他色老头,他照旧眯着眼看,日子就这么一天天,不紧不慢地过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