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差小镇嫖老妇
老李把车窗摇下来一条缝，潮湿的、带着泥土腥气的风立刻灌了进来。他皱了皱眉，关掉手机导航里那个甜得发腻的女声。这次出差的目的地，就是这么个地图上都得放大好几圈才找得着的小镇——清河镇。厂里的设备出了点老毛病，非得他这老师傅来瞧瞧。路是越走越窄，两旁的楼房矮了下去，平房多了起来，最后连成一片灰扑扑的色调。
镇子小得可怜，只有一条主街，叫“建设路”。旅馆是提前订好的，叫“悦来客栈”，名字透着股旧年月的朴实。前台是个打着哈欠的中年男人，递过钥匙时，眼皮都没怎么抬。房间在走廊尽头，窗户对着后巷，晾衣绳上挂着些半旧的衣服，在风里晃晃悠悠。空气里有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，混着楼下小饭馆飘上来的油烟。
巷口偶遇
厂子里的事，半天就弄利索了。下午剩下的时光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，长得让人心慌。老李在房间里抽了两根烟，觉得闷，便下了楼，沿着建设路漫无目的地走。小镇的下午很安静，只有几家小卖部门口坐着闲聊的老人，声音也懒洋洋的。
走到街尾，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。巷子两旁是些老旧的平房，墙皮斑驳。就在一个敞着门的院子前，他停下了。院里有个老妇人，坐在一张小竹凳上，面前摆着个矮木盆，正低着头，用力搓洗着一件看起来颇沉重的深蓝色工装。她的头发花白，在脑后挽了一个紧实的髻，袖子挽到肘部，露出的小臂有些干瘦，却看得出常年劳作的力气。
老李也不知怎么，就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。水声哗哗的，伴着有节奏的搓衣声，在这安静的午后巷弄里，竟显得格外清晰，甚至有点……抚慰人心。老妇人似乎察觉到目光，抬起头来。那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的脸，皮肤被晒成了赭褐色，眼神却清亮，带着点疑问看向他。
“找谁呀？”她开口，声音有些沙，却不算难听。
“哦，不找谁。”老李有点局促，指了指巷子深处，“路过，看看。这巷子……挺深。”
老妇人“哦”了一声，又低下头去搓衣服，嘴里却接上了话：“是深，老房子了，住了一辈子。你不是镇上人吧？”
一盆衣服与一支烟
就这么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。老李说自己是来出差的，修机器。老妇人说她姓吴，家里就她一个了，儿子闺女都在外地，一年回来不了一两趟。她给镇上的粮站洗工作服，一件五毛钱，算是贴补点家用。说话间，那件工装被她拧干，哗啦一声抖开，晾在了院里的绳子上。
“进来坐坐？站着累。”吴老太站起身，捶了捶后腰，指了指院里另一张小凳。老李犹豫了一下，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。院子不大，收拾得倒干净，墙角堆着些劈好的柴火。他递过去一支烟，吴老太摆摆手：“戒啦，年轻时候抽得凶，咳得受不了。”老李自己点上，烟雾袅袅升起，混着院子里阳光的味道。
他们聊起了各自的生活。老李说起厂里设备的更新换代，说起现在年轻徒弟毛手毛脚。吴老太则说起粮站的老仓库，说起她年轻时也在里面干过临时工，扛麻包比有些男人还利索。时间就在这些琐碎的话里，慢慢淌过去。老李忽然觉得，心里那股出差在外的焦躁和孤清，不知不觉淡了不少。这寻常的午后闲谈，竟成了一种难得的情感慰藉。没有目的，不求结果，就是两个陌生人在一段空闲时光里的偶遇和对话。
一盏暖茶与小镇黄昏
日头偏西，光线变得柔和。吴老太起身，进了低矮的堂屋，出来时手里端着两杯茶。粗糙的白瓷杯，里面是暗红色的茶汤，飘着几片粗大的茶叶梗。“自己晒的野茶，别嫌弃。”老李接过，喝了一口，很苦，但回味有点甘。他很久没喝过这样的茶了。
他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，那个冷冰冰的“维修任务”早已完成。而此刻，坐在这陌生小镇的老院子里，喝着一位陌生老妇人的茶，听着她念叨儿子闺女小时候的淘气事，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。这或许就是生活体验的另一面，不在计划书上，不在行程单里，它藏在偶然拐进的巷子，藏在一声寻常的问候里。
天色渐晚，老李起身告辞。吴老太把他送到院门口，没说什么客套话，只说了句：“路黑，慢点走。”老李点点头，沿着来路往回走。巷子里的灯陆续亮了，昏黄的一小团一小团光。建设路上飘来了饭菜香。
回到“悦来客栈”，前台还是那个男人，这次对他点了点头。房间里的霉味似乎也没那么重了。老李躺在床上，听着窗外小镇渐渐沉入夜晚的静谧。这次短暂的人际互动，像一颗小小的石子，投入他常年奔波、略显枯燥的生活湖面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、柔软的涟漪。他想，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，这个清河镇，还有那条巷子，那个院子，可能再也不会来。但今天这个下午，他会记得。记得那哗哗的水声，那支没递出去的烟，还有那盏粗砺而温暖的苦茶。出差的任务完成了，而生活，好像偷偷塞给了他一点别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