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色一站
黄色一站
老张最近总觉得儿子不对劲儿。十七八岁的小伙子，以前回家就抱着篮球往外冲，现在却总把自己关在屋里。有几次，老张深夜起来，看见门缝底下还透着一丝光，隐约有快速点击鼠标的声音。他想起单位同事闲聊时提过一嘴，现在有些网站啊，像路边那些闪着暖昧灯光的小发廊，专招引年轻人。他心头一紧，那感觉，就像喉咙里卡了根细小的鱼刺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这“黄色一站”，听着就直白得有点刺耳。它可能不是某个具体的网站名字，更像是一种隐喻，一个模糊的指代。它指的是网络上那些轻易就能抵达的、充满感官刺激的角落。不需要复杂的翻墙，没有繁琐的注册，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弹窗，一次误点，就“一站”即达。太方便了，方便得让人猝不及防。对充满好奇的年轻人来说，这像是一个突然在眼前打开的、光怪陆离的盒子，里面的东西他们从未在正经课堂或家庭对话里见过。
你说这事怪孩子吗？恐怕不能全怪。咱们这代人，成长路上也有偷偷传阅的武侠小说，有藏在课桌下的录像带。那种对未知的、被禁止事物的好奇，大概是青春期的某种共性。只是如今，这“站台”搬到了网上，列车变成了光纤，速度是每秒叁十万公里。以前要费点周折才能接触到的东西，现在几乎毫无屏障。这带来的冲击力，是完全不同的量级。
问题的关键，或许不在于那“一站”里具体有什么。而在于，当年轻人轻易抵达那里后，他们接收到的，是一种被高度简化和扭曲的“知识”。对于身体，对于亲密关系，这些本该在成长中慢慢学习、理解的美好事物，在那里被剥离了情感、尊重和责任，只剩下赤裸裸的生理画面。这就像用一本充满错别字和荒唐情节的盗版书，去当语文课本。看得多了，脑子里的那根“弦”，对真实健康关系的认知，难免会走形。
老张没选择硬闯儿子的房间。他找了个周末，爷俩一起洗车。水声哗哗的，气氛没那么紧绷。老张擦了擦车顶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对儿子说：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，也瞎琢磨过很多事。那时候没网络，就自己瞎想，或者从些不靠谱的哥们那儿听来只言片语，闹过不少笑话。”儿子没吭声，但搓抹布的动作慢了下来。老张接着说：“后来才明白，很多事啊，得放在正地方、用正法子去了解。就像这车，你不能光看个亮闪闪的车漆，得懂里面的发动机怎么转，路况怎么判断，这才算真会开车。”
这番话，老张琢磨了好几个晚上。他知道，单纯的“堵”是堵不住的。你封了一个网址，还有无数个。你得在现实里，给他建一个更结实、更有吸引力的“站台”。这个站台，叫坦诚的交流，叫陪伴，叫一起打球流汗的痛快，也叫对正当兴趣的支持。你得让孩子明白，真实世界里的阳光、汗水、一次成功的协作、一段需要耐心培育的感情，带来的满足感，远比那屏幕上虚幻刺激要深厚和长久得多。
再往大了想想，我们给年轻人构建的网络环境，是不是也能少一些轻易的“一站即达”？不是粗暴地一关了事，而是在那些容易滑倒的路口，多设一些清晰的路标，多提供几条通往科学馆、图书馆、运动场的“宽敞大道”。让他们知道，探索世界的路径有很多条，有些路看着热闹，走近了却发现是条窄巷子，而有些路一开始平平无奇，走下去却海阔天空。
老张儿子的房间，晚上关灯的时间好像慢慢提前了。篮球又在楼下蹦跳作响。那根卡在老张喉咙里的“鱼刺”，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化掉了。他清楚，问题不会完全消失，诱惑总会在某个角落闪着光。但或许，当孩子们的内心被更充实的东西填满，当他们知道在现实里也能找到理解和乐趣，那趟驶向未知的“列车”，在选择站台时，就会多一份自然而然的审慎。这需要点时间，就像种棵树，急不得，得慢慢浇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