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场肥岳虎狼之年岳
农场肥岳虎狼之年岳
老张头蹲在田埂上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眯眼望着远处那片地。那地有个名号，村里人都叫它“肥岳”。为啥？那土黑得流油，攥一把在手里，指缝里都能渗出劲儿来。春天撒把种子下去，秋天准能还你一仓沉甸甸的惊喜。可这两年，老张头心里头不踏实。
他总觉得，这“肥岳”有点不一样了。也说不上具体哪儿不对，就是那股子土地的“生气”，好像淡了。早些年，一锄头下去，能看见蚯蚓翻腾，闻到那股子混着草根的、腥甜的土味儿。现在呢？土还是黑，却有点板结，静悄悄的。这地啊，像是使过了劲儿，有点乏了。可偏偏，地里的庄稼，靠着一年比一年加码的化肥，长得倒是更猛、更野了，那秸秆蹿得比人还高，叶子绿得发黑，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“虎狼”精神。
这“虎狼之年”，说的就是这光景。老张头想起他爹的话：地和人一样，不能光逼着它出力气，得养。可现在谁等得起呢？隔壁后生家用着新买的机器，撒着雪白的肥，玉米棒子结得一个赛一个大。大家眼里就认这个。老张头也急，也想着多打粮。可他更怕，怕这“肥岳”的底子被掏空了。这不就跟养孩子一个理儿么？你光给他吃大鱼大肉，看着是胖了壮了，可身子骨虚不虚，自个儿心里清楚。
他磕了磕烟灰，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。心里头有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。他想起小时候，爹总在秋收后，把秸秆还田，还赶着牛车去镇上拉粪肥。那会儿地里热闹，有虫鸣，有鸟叫，土地是松软的，有呼吸的。他决定，今年不跟着大伙儿一起追那“虎狼”般的产量了。他得试试，给这“肥岳”减减负，喂点不一样的“粮食”。
他减少了化肥，开始费力地收集农家肥，把那些看似没用的秸秆、菜叶、牲口粪便堆在一起发酵。村里人看了直摇头，说他瞎折腾，把好好的“肥岳”往瘦里整。老张头也不争辩，只是每天去他那块试验田里转转，看看，摸摸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变化在悄悄发生。别人家那绿得发黑、密不透风的庄稼底下，土地干裂。老张头的地里，苗子起初是长得慢些，也不那么扎眼，但秆子结实，叶子是健康的翠绿色。更让他惊喜的是，一个雨后，他看见久违的蚯蚓粪，一颗颗，小小的，堆在田垄边。地里，又能听见细微的虫鸣了。这土地，好像慢慢醒过来了，开始自己个儿调理气息了。
秋收的时候，是个大热闹。别人家的玉米棒子大，但一亩地的收成，并没比往年多出多少，成本账却涨了一大截。老张头的地呢？棒子匀称结实，籽粒饱满，一过秤，竟然没差太多。掰开一个生啃，那股子清甜的汁水味，是多年没尝到的了。最实在的是，他省下了大半的化肥钱，那土地摸着，又是软乎乎、暖洋洋的了。
老张头又蹲回了田埂上，心里那点不踏实，总算落了地。他明白了，这“虎狼之年”的劲头，看着凶猛，却难长久。土地不是机器，它是个活物，有自个儿的脾气和节奏。对待土地，或许就像对待生活，不能光要那股子冲杀的“虎狼”之气，还得有耐心，懂得“养”。这“肥岳”的“肥”，终究不该只是化肥催出来的虚胖，而是土地自己从内里生发出来的、踏实厚重的力量。他望着眼前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地，知道明年，后年，日子还长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