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带套让你白操了一节课
没带套让你白操了一节课
老王把手机往桌上一扔，整个人瘫进椅子里。烟灰缸早就满了，烟头歪歪斜斜地杵着，像他此刻的心情。屏幕上还亮着那条微信，是徒弟刚发来的：“师傅，那批货的尺寸全错了，客户说没法用。”
就为了省那二十分钟。
昨天下午，车间里热得跟蒸笼似的。新来的小张拿着图纸跑来问，说有个尺寸拿不准，要不要按老规矩再核对一遍。老王当时正烦着，老婆早上还说孩子补习班钱该交了。他眯眼看了看图纸，又瞥了瞥旁边那套标准测量工具——锁在柜子里，得去找钥匙，再校准，一套下来起码二十分钟。“差不多就行了，”他挥挥手，指着旁边一个类似的旧工件，“照这个感觉来，错不了。我干多少年了，心里有数。”
现在想想，那“有数”两个字，真他妈烫嘴。
结果就是，这一“感觉”，把整整一节课——不，是一整天的工时全搭进去了。五十多个工件，从头到尾，每一个的槽口都窄了那么半毫米。半毫米多少？差不多就两叁根头发丝并排的宽度。可就是这肉眼几乎瞧不出来的差别，让这批货成了废铁，卡不进客户的装配线。机器是死的，它不认你的“感觉”，也不认你的资历，它只认那个冷冰冰的、一丝不苟的尺寸。
工友老李递了根烟过来，在他对面坐下，没说话。车间里机器都停了，安静得让人心慌。平时这时候，应该是打包发货的忙碌声。这种安静，比赔钱还难受。老王狠狠吸了一口烟，肺里火辣辣的。他想起来，刚入行的时候，师傅是个老八级工，手里总攥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卡尺，嘴边老挂着一句话：“手艺活，手上是功夫，心里是规矩。规矩破了，功夫就散了。”
“规矩”。这词儿现在听着，又重又刺耳。那套测量工具，那套标准流程，不就是干活的“规矩”吗？不就是确保万无一失的“保险套”吗？你嫌麻烦，你凭经验，你自信满满地把它省了，结果就是“白操了一节课”。所有力气、所有时间、所有材料，全都打了个水漂，一点响动都没有。客户不会为你的“感觉”买单，他们只认合格证上的数据。
小张站在车间门口，不敢进来，脸涨得通红。老王冲他招招手。小伙子挪过来，声音跟蚊子似的：“师傅，对不起，我昨天该坚持去拿工具的……”老王摆摆手，打断了他。这事能怪小张吗？他是问了，是自己这个当师傅的，亲手把“规矩”给扔一边的。自己带徒弟，带的不仅是手艺，更是对这份活儿的态度。自己今天这跟头，栽的不是技术，是态度，是对“标准流程”那点微不足道的侥幸和轻视。
“下午，”老王把烟摁灭，站起来，声音有点哑，“全体返工。你，去把我柜子里那套标准工具全拿出来，校准好。咱们从第一个毛坯开始，重新量，重新做。”
损失已经造成了，学费交得心疼。但这节课，不能白上。有些规矩，你看它是束缚，是麻烦；可它真正兜住的，是你的饭碗，是别人的信任，是你干了半天活，最后能实实在在拿到手的那份踏实。省略步骤、跳过流程带来的那点“快”，在最后的质量问题面前，慢得令人窒息。老王看着车间里重新亮起的灯，心想，这大概就是“标准流程”存在的意义——它不保证你飞得多高，但它能保证你别摔得太惨。
机器又轰鸣起来了。这次的声音，听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