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香五月婷
丁香五月婷
五月的风，是软的。它不似叁月的料峭，也没有八月的燥热，就那么软软地拂过脸颊，像一块上好的丝绸。这时候走在老城的巷子里，空气里总会飘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。你停下脚步，深深吸一口气，那香气便钻进鼻腔，清清的，甜甜的，又带着一丝丝凉意，仿佛能把心肺都洗刷一遍。抬头寻去，十有八九，就能看见谁家院墙里探出来的丁香。
我说的“丁香五月婷”，说的就是这五月的丁香，婷婷袅袅开在那儿的样子。“婷”这个字用在这儿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。它不是那种张牙舞爪的艳丽，也不是羞羞答答的躲藏，就是一种很安静、很自在的亭亭玉立。紫的，白的，一小簇一小簇聚成圆锥的花序，像一个个精致的小绣球，挂在翠绿的叶子中间。看着它们，心里头那些纷乱的思绪，好像也跟着静下来了。
这花啊，有个特别的地方，就是它的香气。你得靠近了，耐心地闻。初闻是那股清甜，再细细品味，花蕊深处似乎又透出一点点微苦。这苦不惹人厌，反倒让那甜味有了层次，不那么单薄了。有点像我们的生活，对吧？总得是甜里带着一点磨砺的滋味，回忆起来才觉得扎实，才值得咂摸。古人写丁香，总爱说“芭蕉不展丁香结，同向春风各自愁”，把它和愁绪绑在一块儿。可我觉着，五月的丁香，结子的时候是初夏了，它的愁也是明亮的，是成长必经的那一点点惆怅，而不是沉重的苦闷。
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小公园，角落里就种了几丛丁香。每年这个时候，我都会特意绕过去看看。早晨露水重的时候，花瓣上凝着细密的水珠，阳光一照，闪闪发亮。偶尔有早起的蜜蜂，嗡嗡地围着转，那份忙碌和生机，看着就叫人欢喜。这景象很平常，没什么稀奇的，但年年看，年年都觉得好。这种“年年岁岁花相似”的守候，本身就成了生活里一个安稳的锚点。
有时候想，为什么偏偏是丁香，让人这么惦记呢？或许是因为它不挑地方，墙角边、院落里，只要有点土，就能长得挺好。它不争不抢的，到了季节就默默地把香气送出来，弥漫在整条巷弄里。这种生命力量的呈现，是含蓄而坚韧的。它不需要你时时关注，却总在你经过的时候，给你一个小小的、芬芳的惊喜。这种陪伴，是润物细无声的。
五月的天气也舒服，不冷不热的，人自然也愿意多往外走走。散散步，看看花，脑子里那些紧绷的弦不知不觉就松了。看着一树繁花，你会恍然觉得，时间好像也是有形状和味道的。春天的匆忙过去了，盛夏的喧嚣还没来，眼下这一段，正是季节馈赠的、可以慢下来喘口气的空白。丁香的花期不算太长，大概也就半个月吧。但这半个月，却好像把整个五月的精华都浓缩在里面了。
所以啊，要是你这几天也闻见了风里那阵特别的香，不妨也顺着找找看。找到那株“丁香五月婷”，在它跟前站一会儿。不用想什么深刻的大道理，就是看看花，闻闻香，感受一下这个季节独有的生活气息。那份清甜微苦的香气，那份婷婷袅袅的姿态，或许就能让你记起，生活里除了往前赶路，还有这样片刻的、值得驻足的美好。风还在软软地吹，那香气，好像也跟着飘得更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