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德火车站小巷子,常德火车站附近小街
那天路过常德火车站,忽然想起朋友提过一嘴,说站台后头藏着几条老巷子。反正离发车还有两小时,我就顺着人流往西边溜达,没走几步,还真撞见了那片闹中取静的地界。
灰扑扑的墙面上爬着些叫不出名的藤蔓,阳光从屋檐缝隙里漏下来,在青石板上切成细长的光带。巷口修鞋大爷手里的锥子穿梭得飞快,旁边早餐摊的蒸笼摞得比人还高,热腾腾的白气带着面粉香直往鼻子里钻。有个大妈拎着菜篮子从院里出来,用常德话朝里头喊:“我把莴笋放井边浸着啊!”这一嗓子,忽然就把市井烟火气都喊活了。
转角遇到旧时光
越往深处走,越觉得像闯进了另一个时空。五金店门口挂满铁锅和晾衣架,叮叮当当撞出清脆的响动。剃头师傅的转椅还是老式铸铁的,旁边收音机咿咿呀呀放着花鼓戏。这些在商场里早就消失的营生,在这条常德火车站小巷子里倒活得挺自在。
我在杂货铺前停了脚。玻璃柜台里摆着彩虹糖、话梅丹,都是二十年前的包装。老板娘正给邻居小孩补书包,针脚密实地扎过卡通图案。“现在哪还有人修这个呀?”我忍不住问。她头也不抬:“巷子里孩子跑跳得野,叁天两头开线——补补又能背半年呢。”拉链合上的刹那,孩子抓起书包就跑远了,只留下串欢快的脚步声。
忽然想起城南新区的购物中心,同样的孩子正盯着手机屏幕。而这里的常德火车站附近小街,时间好像特意放慢了步子,由着生活按最朴素的节奏往下过。
往前走几步,看见个奇怪的门洞。说是店铺吧,连个招牌都没有,只悬着半截蓝布帘子。撩开帘子探头,满墙都是二手书,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。戴老花镜的爷爷从书堆里抬起头:“随便看,都是站台上捡的。”原来他在这收了叁十年书,很多旅客看完就落在候车室。“书嘛,总要找人接着读。”他摩挲着本泛黄的《沉从文选集》,封底还盖着“常德站留念”的红戳。
市声里的活色生香
再转个弯,声音先热闹起来。菜贩的吆喝声、自行车铃铛声、麻将牌的碰撞声,混成一片鲜活的背景音。穿校服的女孩蹲在墙根喂猫,叁花猫慢条斯理地舔着她手心的猫粮。斜裁缝铺的阿姨朝对面喊:“李姐,酱油借我半勺!”晾衣裳的竹竿就从二楼窗户伸出来,带着刚洗过的衬衫的水汽。
我在米粉摊前坐下。老板熟练地烫粉、浇码子,最后撒上炸得焦脆的黄豆。常德米粉的辣是循序渐进的,初入口只觉得香,等咽下去了,那股暖意才从喉咙慢慢升上来。隔壁桌的大爷把汤喝得见了底,满足地抹抹嘴:“比火车站里那些店实在多了。”
正是傍晚时分,路灯逐一亮起。那些光落在斑驳的砖墙上,把陈年水渍都照出了暖意。有户人家在炒辣椒,呛得路人连连咳嗽,却又忍不住深吸两口气——真香啊。这种粗糙的、未经修饰的生活质感,在别处早就被装修精致的连锁店稀释得差不多了。
看了眼手机,离发车只剩四十分钟。我沿着来路往回走,修鞋摊已经收了,只剩个小马扎靠在墙边。巷子深处飘来电视剧的对白,夹杂着家长催孩子写作业的唠叨。这些声音追着我走出巷口,忽然被火车站广场的广播声盖了过去。
回头望去,常德火车站小巷子依然安静地卧在灯火阑珊处。列车轰隆着进站时,我忽然觉得,刚才那两小时不像在闲逛,倒像是从快节奏的生活里偷偷借了段时光。那些青石板路、旧书摊和米粉香,大概会跟着很多旅人,去往比火车站更远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