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久久久久久
草久久久久久
你注意过脚下的草吗？不是公园里那种修剪得整整齐齐的、绿得发假的草坪，是那种长在墙角、路边、瓦砾缝里，野野的，自由自在的草。
我窗台下就有一片。说是一片，其实也就那么几簇，从水泥地裂开的缝隙里，硬生生地挤出来。春天的时候，它冒出点鹅黄的尖儿，软软的，怯生生的，像是试探这个硬邦邦的世界。没过几天，胆子就大了，叶子舒展开，绿意也深了一层。它长得不快，但你看它一眼，再隔几天看，它总能给你点变化。它也不挑，雨水多了，它喝得饱饱的；天旱一阵，叶子有点蔫，可根还死死抓着那点薄土，一场夜雨过来，第二天又精神了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家后山的草坡。那才叫一个“久久”呢。从我有记忆起，它就在那里。春天，我们跑上去打滚，草尖扎得脸痒痒的，空气里全是青草被太阳晒暖的、混着泥土的腥香味。夏天，草长得能没过膝盖，里面藏着蚂蚱，一走过去，“呼啦啦”惊起一片。秋天，草渐渐黄了，枯了，风一吹，伏下去一片金色的波浪，沙沙地响，像在低声说着什么古老的故事。冬天，雪盖住了，你以为它没了，可来年开春，扒开残雪，底下总有那么一丝不屈的绿意，等着破土而出。
草的生命力，就藏在这个“久”字里。它不是一瞬间的绚烂，而是一种绵长的、近乎固执的坚持。你踩它，它伏倒了，过些日子，又从别处挺起来。你烧它，一场春风，焦土下又有新芽。它的存在，就是一种低语的宣告：我在这里，我一直在这里。这种坚韧的品格，不张扬，却最有力量。它不像花，需要人赞叹；不像树，引人仰望。它就是那么自在地长着，完成自己一岁一枯荣的轮回。
有时候觉得，我们人，倒该学学草的性子。生活里多少事，是急不来的。盼着快点成功，盼着一步登天，心里那把火烧得旺，反而容易把自己烧干了。草不一样，它接受自己生长的节奏，接受阳光雨露，也接受风雨旱涝。它的目标似乎很简单，就是“活着”，并且“久久地活着”。这份简单的生存智慧，里头藏着大道理。它不跟旁边的灌木比高，也不跟野花争艳，它就守住自己那寸土地，把根扎得深深的。
看着那窗缝里的草，我常会出神。它见过什么呢？也许见过我深夜亮着的台灯，听过我偶尔的叹息，感受过四季从它身上缓缓碾过的车轮。它是时间的刻度，是这片小小土地上最安静的见证者。它的存在本身，就让我那颗有时难免焦躁的心，慢慢地静下来。我想，这就是自然疗愈吧，不需要什么复杂的道理，只是看着一种生命以它本来的方式，从容地延续，就能获得某种平静的力量。
城市越来越硬了，到处都是水泥、玻璃、钢铁。可草，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，找到一线生机。路沿边，砖缝里，甚至老屋的瓦楞上。只要有一点点土，一点点水，一点点不被注意的空间，它就能安家，就能开始它“久久”的生涯。它提醒着我们，再坚硬的世界，也挡不住生命本身柔软而持久的韧性。
所以，下次路过，不妨稍微停一下，看看脚边那些草。它们绿了，黄了，枯了，又绿了。就在这循环往复里，藏着对于时间，对于生命，对于如何在这世上“久久”立足的最朴素答案。它不说话，但风过时，那一片簌簌的声响，或许就是它的语言，悠长，平静，足以让人听上好一阵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