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峡男人喜欢的小巷子,青铜峡男子偏爱的小巷
青石板上回荡的脚步声
午后四点的日头斜斜挂在山梁上,把黄河水染成金箔色。老陈蹬着二八大杠拐进巷口,车铃“叮铃”响了叁声,惊起墙头打盹的花猫。这条藏在鼓楼后街的窄巷,宽不过两辆自行车并行,青石板被几代人的布鞋底磨得泛光。他熟门熟路停在第七个木门前,竹帘后立刻传来陶壶烧开的咕嘟声——这是巷尾马爷家的茶灶,四十年从未失约。
青铜峡的男人似乎天生就懂得在粗粝生活中寻找妥帖的角落。他们白天在水利工地上抡铁锤,在枸杞田里弯成弓,到了傍晚却像候鸟归巢,不约而同聚到这些蜿蜒的小巷里。你说不清这些巷子究竟哪里特别,没有霓虹招牌,没有精致装潢,但歪脖槐树下永远摆着叁五把竹椅,总有人从院里端出刚炸的馓子,或是切开沙瓤西瓜。
老马家的茶摊就是个典型。叁间旧平房夹着个天井,石磨盘改成的茶桌常年包着温润的茶色。穿跨栏背心的退休电工老周正捏着棋子犹豫,对面穿工装裤的水文站老李也不催,顺手往他搪瓷缸里续水。他们下棋很少说话,偶尔蹦出句“你这臭棋篓子”,接着便是哗啦啦洗棋子的声音。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初来时不适应,后来才明白,这种沉默比酒桌上的热闹更珍贵。
往巷子深处走,烟火气渐渐混进油彩味。有个不起眼的铁皮门脸,白天紧闭,入夜就透出暖黄的光。这是刘师傅的皮影戏班,他祖父当年跟着羊皮筏子从陕西过来,把华县皮影的调子融进了黄河号子。上周叁我去时,他正给新刻的穆桂英勾脸,木槌敲打牛皮发出嗒嗒轻响。“现在年轻人不爱看咯。”他嘴上叹着,手上却不停,转眼就给女将鬓角添了朵牡丹。后来我才知道,巷子里男人们婚丧嫁娶,仍会请他去唱《金沙滩》,唱到杨继业碰碑时,满院子都是压抑的咳嗽声。
最妙的是雨天。雨帘顺着瓦当垂成珠串,把巷子隔成独处的世界。修表张师傅会把工作台挪到屋檐下,鼻梁上卡着放大镜,小心翼翼地拨弄游丝。路过的人撑着伞驻足,也不问要等多久,就静静看齿轮在他指尖苏醒。这种时候,你能特别清晰地感受到“青铜峡男人偏爱的小巷”里那种不慌不忙的劲头——仿佛外面的世界都在赶路,唯独这里允许你停下来,听雨滴在搪瓷盆里敲出不同的音阶。
当然也有热闹时分。立夏那天傍晚,不知谁家在巷口支起大锅煮羊杂,热气混着茴香与椒盐的香气,把半条巷子的男人都引了过来。有人拎来自酿的高粱酒,有人刚下工还戴着安全帽,大家就站着围成圈,酒碗在粗粝的手掌间传递。没人说漂亮祝酒词,最多拍拍肩膀喊声“干”,但眼角的笑纹比平时深得多。穿校服的半大小子偷偷抿了口酒,被辣得直吐舌头,他父亲看见了也没责骂,反而哈哈大笑。
暮色渐浓时,老陈推着自行车往外走。巷口杂货店的王婶正给流浪猫拌饭,见他便问:“明天还来下棋不?”他踢开车撑子回头答:“刮风下雨啥时候断过?”车轮轧过青石板的声响渐远,路灯突然亮了,把巷子里斑驳的墙照得像幅老画。这些被岁月打磨得温润的角落,或许正是青铜峡男人用最朴素的方式,为自己构筑的精神栖息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