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嗯～啊～哈～
啊～嗯～啊～哈～
这声音你肯定不陌生。可能是清晨伸懒腰时，从喉咙里无意识溢出的那声“啊——”；也可能是解题到关键处，恍然大悟时那声短促的“嗯！”；或许是累了，一头倒在沙发上那声悠长的“啊～～”；又或者是读到妙处、听到趣事，忍不住笑出来的“哈！”。你看，就这么几个简单的音节，却像几块不起眼的积木，搭出了我们情绪起伏的整个轮廓。
它们太寻常了，寻常到我们几乎忘了它们的存在。就像呼吸，不用想，它就在那儿。可你有没有停下来琢磨过，为什么是这些声音，而不是别的？我想，大概是因为它们最省力，嘴巴一张，气息一送，意思就到了。开心也好，疲惫也罢，这些最原始的声音，反倒比千言万语都来得真切。语言有时候会骗人，会绕弯子，可这一声“啊”或“哈”，往往是情绪最直接的泄洪口。
小时候就爱这么瞎嚷嚷。爬上高高的土坡，一定要张开手臂，对着风“啊——”地喊上一嗓子，感觉整个天空都是自己的。那时候的“啊”，是纯粹的、向外扩张的快乐。后来长大了，这声音好像就慢慢收进了肚子里。公共场合得注意形象，办公室里得保持专业，就连在家，有时候也怕一声叹息让家人担心。那些“嗯嗯啊啊”被我们小心翼翼地包装起来，换成了更得体、也更标准的句子。
可包装久了，人容易累。我有时觉得，现代人的很多疲惫，倒不一定是事情有多忙，而是这种时时刻刻的“得体”，它耗神。你得想着这话该怎么说，语气该怎样，表情是否到位。反倒是某个深夜，或者独自开车的时候，电台里忽然响起一首老歌，可能就毫无防备地，跟着哼出一声感慨的“啊……”。那一瞬间，心里某个紧巴巴的角落，好像“噗”地一下松开了。
这让我想起一个挺有意思的词，叫“自在感”。什么是自在？我觉得，就是能允许自己偶尔“不体面”，能坦然接纳并释放那些最本能的情绪信号。不是非得每时每刻都逻辑严密、光鲜亮丽。能痛快地“啊”一声喊出兴奋，也能坦然“嗯……”地承认自己的困惑和犹豫，这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。它关乎我们和自己相处是否融洽。
你看那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，往往就有这种“声音”。老师傅对着精密的零件，会不自觉地发出沉吟的“嗯……”；画家一笔落下，满意了，也许会轻快地“哈！”一下；甚至公园里下棋的老大爷，举棋不定时，那一声拖长的“哎——呀——”，里头全是戏。这种时候，人是在一种高度专注又放松的状态里，外界的标准暂时隐去，只剩下手头的事和真实的反应。那种状态里散发出的“自在感”，其实特别有感染力。
所以啊，别小看了这些语气词。它们是我们情绪地图上最原始的地标。有时候，倾听自己或他人无意识发出的这些声音，比分析说出来的话，更能触摸到真实的温度。累了，不妨就允许自己瘫一会儿，发出点没意义的声音；高兴了，也别憋着那声笑。生活已经够规整了，给自己留点发出“啊～嗯～啊～哈～”的空间，或许就是找回一点点最朴素的“自在感”的开始。
窗外又传来不知哪个孩子的欢呼声，清脆的“哇哈！”一声，像颗小石子，在我这潭有点静的心里，荡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。我听着，不禁也跟着，在心底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带着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