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如狼似虎的岳毋
我和如狼似虎的岳毋
说实话，第一次听到“岳母”这个词儿的时候，我脑子里浮现的还是那种慈眉善目、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形象。直到我遇见了她——我媳妇儿她妈，我那如狼似虎的岳毋。这个“毋”字，是她自己强调的，说不是母亲的“母”，是“毋需多言”的“毋”，意思让我少说话，多做事。您瞧瞧，这气势，打从一开始就定调了。
我和媳妇儿是自由恋爱，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。可第一次上门，我就感觉进了某个考核严格的指挥部。老太太坐沙发正中间，腰板笔直，眼神像探照灯似的把我从头到脚扫了叁遍。问的问题那叫一个详细，从工资结构到未来五年规划，从会不会做饭到我爸妈的养老医保。那架势，不像见女婿，像跨国公司招聘高管。我手心直冒汗，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结了婚，这“考验”才算正式拉开序幕。老太太退休前是单位领导，那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全用家里了。周末想睡个懒觉？门儿都没有。早上七点，准时电话：“菜市场东头那家的排骨新鲜，去排队！去晚了就没了！”我和媳妇儿逛商场，但凡拎着购物袋回家，她总能精准地“路过”我家，拿起小票推推老花镜：“这衣服，不值这个价。你们年轻人，不会过日子。”有一回我实在没忍住，小声嘟囔了一句：“妈，这是我们自己的钱……”好家伙，老太太眼神一凛，足足教育了我半小时对于“家庭财富共同体”的理念。
我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，跟媳妇儿抱怨，媳妇儿只是笑：“我妈就那样，刀子嘴，其实心肠热乎着呢。”我哪儿信啊，这分明就是“控制欲”爆棚嘛！直到去年冬天，我出差在外，突然急性肠胃炎，半夜在医院挂水，人生地不熟，难受得直哼哼。不知怎么她就知道了。第二天天还没亮，病房门被推开，风尘仆仆的老太太拎着个保温桶就进来了，头发都被风吹乱了。“趁热喝，小米粥，熬出油了。外头的东西不干净，跟你说了多少回要注意饮食。”
她一边数落，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我倒粥，试温度。那碗粥下肚，胃里暖了，鼻子却有点酸。后来我才从媳妇儿那儿知道，老太太接到她电话，凌晨四点就起来熬粥，赶上最早一班高铁，颠簸了几个小时才到。那一瞬间，我好像有点明白她那种“如狼似虎”的劲头了。那不是凶狠，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充满力量的守护。她像头护崽的母狼，用她认为最有效、最直接的方式，圈定领地，驱赶风险，确保她的孩子，以及被她划拉进“自家崽子”范畴里的我，能走在最稳妥的路上。
再后来，我慢慢学会了和她相处。她下达“指令”，我痛快执行，但也会嬉皮笑脸地讨价还价：“妈，排骨买回来了，能申请多炖半小时不？更烂糊！”她批评我乱买东西，我就把购物软件打开给她看：“妈，您眼光毒，帮我把把关，这几件哪件最值？”渐渐地，指挥部的气氛少了，家的味道浓了。她依然强势，依然操心，但我能看到那层坚硬外壳下，那份有点笨拙、却滚烫的关爱。
现在啊，我偶尔也会主动“找虐”。家里有啥大事，我第一个反应就是：“这事儿得跟我那如狼似虎的岳毋汇报一下，听听她老人家的高见。”她呢，照样会挑刺，会指点，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，像是一种认可，又像是一种放松下来的柔软。这份独特的亲情，始于一场让人头皮发麻的“下马威”，却慢慢酿成了生活里最有滋味、最让人安心的一道底色。这大概就是家庭的奇妙之处吧，总以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，给你最扎实的依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