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姐高考前的奖励
姐姐高考前的奖励
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,家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,闷得人心里发慌。爸妈走路都踮着脚尖,电视早就成了摆设,连我那只爱嚷嚷的鹦鹉,都被暂时送到了奶奶家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姐姐那扇紧闭的房门上。
那天晚饭,姐姐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,眼神空荡荡地望着碗里的米饭,说了句“我回屋了”。妈妈张了张嘴,终究没说出什么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我看着姐姐的背影,忽然觉得她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,再一点点力,可能就要断了。
夜里起来喝水,我看见姐姐房门底下的缝还透出光。我敲了敲门,没应,便轻轻推开。她没在刷题,就只是坐在书桌前,对着厚厚一摞模拟卷发呆,台灯的光照得她脸色有点苍白。
“姐,”我蹭过去,“你不困啊?”
她转过脸,眼圈有点红,但没哭。她扯出一个笑,说:“睡不着。脑子里乱,好像什么都记不住,又好像塞得太满。” 她顿了顿,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卷子上的红叉,“有时候觉得,就这最后一段路了,怎么反而没力气了似的。”
我心里一酸。我知道她压力有多大,这压力看不见摸不着,却沉甸甸地压在家里每个人心上。我想起小时候,我数学考砸了躲起来哭,她找到我,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,说:“喏,奖励你的,下次咱们再战。” 那糖的酸甜味儿,好像现在还能想起来。
第二天放学,我没直接回家,用攒的零花钱跑了好几家店。晚上,我照例给她送牛奶,把手里攥得有点发热的小盒子放在她摊开的错题本上。
“这是什么?”姐姐抬起头,疑惑地问。
“给你的,”我有点不好意思,“高考前的……嗯,‘阶段性奖励’。”
她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支很普通的银色书签,细细的,尾巴上坠着一颗小小的、透明的琉璃星星。书签身上刻着一行小字:“给此刻坚持的你”。
姐姐拿起书签,对着灯光看那颗星星,看了好久。房间里静悄悄的。
“我就是觉得,”我挠挠头,组织着语言,“马拉松跑到最后,不能只想着终点线还有多远,也得看看路边给自己加油的人,对吧?这根书签,就当是……路边补给站的一瓶水?奖励你,已经咬着牙跑了这么远、这么棒的一段路了。”
我说得磕磕巴巴,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。我不是要她放松,更不是觉得她考得好或不好。我就是想告诉她,我看见她的努力了,那本身就值得一份肯定。这个“阶段性奖励”,不为任何结果,只为她日复一日坐在这里的这个“过程”。
姐姐没说话,她把书签轻轻夹进那本她翻得最旧、笔记最密的语文复习资料里。然后,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,力气不大,但我看见她眼睛里,那层紧绷的、僵硬的东西,好像柔和了一点。
“谢谢。”她说,声音有点哑,“这奖励……我收下了。”
后来的日子,书签就一直在那本书里。姐姐还是会学到很晚,还是会为模考成绩起伏焦虑。但有时我送水果进去,会看到她拿起书,翻开时指尖碰触到那枚书签,会停顿那么一下,目光落在那颗小星星上,然后嘴角微微弯一弯,再继续看下去。
那枚小小的书签,那份微不足道的“阶段性奖励”,它改变不了高考的难度,也分担不了具体的课业重担。但它好像一个无声的锚点,在姐姐被题海和压力晃得心神不定的时候,轻轻地、稳稳地提醒她:你付出的每一分钟,都算数;你坚持的每一天,都有人看见。
高考那天早上,姐姐收拾笔袋,我看见她把那枚书签也放了进去。她没解释,我也没问。有些东西,不需要带进考场,但它带来的那份平静和底气,可以。
送她去考点的路上,阳光很好。我走在姐姐身边,心里忽然很踏实。我知道,无论结果如何,那个在无数个夜晚给予自己“阶段性奖励”,认可自己每一步努力的女孩,已经赢得了比分数更重要的东西。那东西,叫“不辜负自己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