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女辩
小小?女辩
隔壁老王家的小闺女,前阵子跑来问我一道作业题。题目不长,就一行字:“你觉得‘女辩’是什么?”她歪着头,铅笔在作业本上点啊点,点出一个浅浅的印子。我愣了一下,这问题,可真不小。
我放下手里的东西,想了想,没直接回答。反而问她:“你先说说,你觉着呢?”她有点不好意思,声音小小的:“老师说是‘女性权利’。可我觉得……好像不只是四个字。”
这话从个孩子嘴里说出来,让我心里动了一下。是啊,它当然不只是词典里冷冰冰的定义。它可能就藏在一些特别小、特别日常的瞬间里。
比如我小时候,堂哥们的压岁钱总比我多一张“大团结”。奶奶会摸着我的头说:“闺女家,以后是别人家的人,够买花戴就行啦。”那时候不懂,只是觉得委屈,心里憋着一股劲儿,说不上来。现在回想,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,或许就是最早对“公平”的一点模糊感知。它不是什么宏大口号,就是觉得,凭什么呀?
后来念书,班上选物理课代表。我分数最高,可老师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那个总分数比我低两分的男生。老师笑着说:“这科费脑子,男孩可能更合适,你心细,帮老师管管生物实验器材吧。”我张了张嘴,话堵在喉咙里。那一次,我隐约摸到了“机会”的门槛,却发现那门槛的形状,好像对我不太一样。
这些事,太小了,小到不值一提,甚至说出来都怕人笑话“太计较”。可就是这些小小的“凭什么”和“不对劲”,像一颗颗小石子,在心里慢慢垒着。很多女孩,就是在这样的瞬间里,无声地完成了最初的“启蒙”。她可能说不出“权利”这个词,但她知道了,有些东西她可以去想,可以去要。
所以,当老王闺女问我时,我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。我没有跟她讲什么深奥的理论。我说:“你看啊,就像你们班选班长,是不是每个想选、也有能力的同学,都应该能被大家公平地投票?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。‘女辩’大概就是,确保女生在需要公平投票的每一个生活‘班级’里,都有那个被公平考虑的机会。”
她眨眨眼,似懂非懂:“就是……不因为我是女生,就先觉得我不行?”
“对喽!”我笑了,“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。它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,就是想让每个人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。有时候跑道需要修平一点,有时候大家的鞋子得差不多,就这么简单。”
她“哦”了一声,低头去写作业了。我不知道她最后写了什么答案。但我觉得,答案本身或许没那么重要。重要的是,她在这个年纪,已经开始触碰、思考这个问题了。这颗思考的种子,比任何标准答案都珍贵。
真正的“女权”,或许恰恰始于这些看似幼稚的“小小”疑问。它不是一个从天而降的、完完整整的包裹,而是像溪流一样,从无数个具体的、微小的生活瞬间里渗透出来。是奶奶那句话里的别扭,是老师那个决定里的不服,是作业本上一个等待被填满的问号。
每个女孩心里,可能都曾有过这样一个“小小?”的时刻。那个问号很小,却像一颗破土的嫩芽,顶开了压在头顶的、习以为常的土壤。然后,光才能照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