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来的保姆》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6:45:00 来源:原创内容

《新来的保姆》

门铃响的时候,李姐正手忙脚乱地对付着满地乱爬的儿子豆豆,锅里还熬着快糊了的粥。她胡乱擦了把手,心里直打鼓——新保姆今天上工,可别第一眼就被这场面吓跑。

开门一看,外头站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,穿着素净的棉布衫,手里拎个不大的行李包。她冲李姐笑了笑,那笑容不热络,却让人莫名觉得踏实。“我叫秀珍。”声音轻轻的,像怕惊着谁似的。

秀珍放下包,没多客套,径直进了厨房。她关小火,搅了搅粥,又顺手把台面上溅开的奶渍擦了。动作不快,但每个步骤都妥帖,像早就熟悉这屋里的角落似的。李姐愣在门口,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,悄悄松了半分。

接下来的日子,秀珍话不多,可眼里有活儿。豆豆哭闹,她不像之前的保姆急着抱起来晃,而是先蹲下,慢声细语地跟他说几句,也不知是什么魔法,孩子还真就渐渐安静了。家里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干净的皂角味儿,那是秀珍手洗衣物留下的。她有一种特别的习惯——把晒干的毛巾迭得方方正正,边角对齐,放在柜子固定的那一层。这近乎固执的生活秩序,无声地浸润着这个曾经有些杂乱的家。

可李姐心里总有点不踏实。秀珍太安静了,安静得让人好奇。有回李姐试探着问起她的家人,秀珍正擦着玻璃,手顿了顿,窗外的光映着她的侧脸。“女儿在外地念大学呢。”就这一句,便又没了下文。她身上有种故事感,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
转变发生在一个雨夜。豆豆发高烧,李姐丈夫出差,她急得团团转。秀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,转身回屋拿了条柔软的旧毛巾,用温水浸湿,一遍遍给孩子擦拭手心脚心。她坐在小床边,哼着一支李姐从没听过的、调子很老的童谣,声音又轻又缓。那一整夜,她就那么守着。

天快亮时,烧退了。李姐熬红了眼,心里却满是感激,她倒了杯水递给秀珍。“秀珍姨,多亏了你……”秀珍接过水杯,握在手里,目光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,忽然开了口。“我小时候,我妈也是这样给我退烧的。那时候家里穷,没药,就靠这土法子。”她停了停,像是下了很大决心,“后来我自个儿带孩子,也是这么做的。”

这是秀珍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。李姐没插话,只是静静听着。原来,秀珍中年丧夫,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,供上了大学。女儿让她去城里一起住,她不肯,说还能动,不想添麻烦。出来做保姆,与其说是为挣钱,不如说是想找个地方,让那些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照顾人的经验,还能有点用处。

“看着豆豆,”秀珍笑了笑,眼角皱纹舒展开,“就想起我闺女小时候。孩子都一样,病了难受,要人疼。”那一刻,李姐忽然明白了。那些整齐的毛巾、固定的位置、不慌不忙的节奏,并非仅仅是一种生活习惯,那是一个母亲用岁月磨砺出的内在温度。她把对远方女儿的思念和爱,用一种沉默而具体的方式,安放在了这份工作里,安放在了别人的孩子身上。

从那天起,李姐再没把秀珍当外人。家里依旧弥漫着皂角的清香,豆豆越来越黏这位“珍奶奶”。而秀珍呢,还是话不多,但眼神里多了些光亮。这个家,因为一个新来的保姆,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平稳而坚实的力量。日子像溪水一样,在她那双布满细茧的手的梳理下,静静地、温润地流淌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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