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夜视频聊天
月夜视频聊天
夜里十一点多，窗外的月亮正好。不是那种亮得晃眼的满月，而是清淡淡的，像一片磨薄了的玉，挂在深蓝的天幕上。我靠在床头，手机忽然震了起来，屏幕亮起，是远在另一个城市的老友发来的视频邀请。指尖划过接听键，他那张熟悉的脸，带着一点疲惫的笑，就嵌进了我这片洒着月光的安静里。
“还没睡呢？”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有点轻微的电子杂音，反倒让人觉得真实。我们闲聊起来，从各自窗外的月亮，说到最近工作的烦心事儿。他说他那边月亮被高楼挡了一半，我说我这边正好能看见一整片。很奇怪，明明隔着上千公里，但因为看着同一轮月亮，聊着那些琐碎的日常，距离好像就被这小小的屏幕和月光给抹平了。这种跨越空间的即时陪伴，大概就是科技给现代人最温柔的馈赠了吧。
聊着聊着，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。不是没话说，而是忽然觉得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对方，听着对方那边隐约传来的细微声响——也许是键盘声，也许是远处一声车鸣——也挺好。视频通话的奇妙之处就在这儿，它不止传递声音和画面，它还传递一种“在场感”。你能看到他说话时微微皱眉的样子，能看到他身后书架上那本你送的书还摆在那儿。这些细节，是冷冰冰的文字和语音怎么也代替不了的。
他忽然把手机镜头转向窗外，让我看他那边那“半片”月亮。我笑了，也把手机对着自己这边的窗。于是，我的屏幕上出现了两个月亮：一个是他那边被楼宇切割过的，一个是我这边完整清朗的。我们像孩子一样，比较着哪边的月亮更好看。这让我想起小时候，用两个罐头瓶和一根棉线做“土电话”。现在这根线，变成了看不见的数字信号，连起了两个成年人的夜晚，和两片不一样的月光。
话题不知怎么又转到了从前。说起大学时在操场上一圈圈散步，对着月亮胡乱吹牛的日子。那时候哪有什么视频聊天，想念了，就攒钱买张火车票，哐当哐当坐一夜硬座。现在呢，想念了，指尖一点就能看见，可面对面坐下喝杯酒，反倒成了需要反复协调日程的奢侈事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咫尺天涯”和“天涯咫尺”吧。工具让联系变得无比便捷，可真正的情感浓度，似乎还是需要那份翻山越岭的笨拙来酿造。
夜更深了，月光悄悄挪了位置，从他肩膀移到了我的被角。我们互道了晚安，约定下次回家乡一定好好聚聚。挂断视频，房间重新陷入寂静，但那种有人陪伴的暖意还在。我看了看窗外的月亮，心想，老友此刻大概也在看它吧。虽然身处两地，但这一瞬间的凝视，借着月光和刚刚结束的视频连线，仿佛又有了一次无声的远程同步。人与人之间的联系，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，一个信号不好就可能中断；有时候又这么坚韧，能穿透夜色与距离，仅仅依靠一方小小的屏幕和共有的月光，就完成了一次温暖的抵达。
放下手机，月光静静地铺在地板上。我忽然觉得，这个夜晚因为那半个多小时的视频闲聊，变得饱满而生动起来。它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、独自度过的夜晚，而是一个被分享过的、有了回响的夜晚。明天太阳升起，我们又会各自忙乱，但知道在另一个城市有个窗口，在某个相似的月夜里，可以随时点亮，看见彼此安好，这本身，就是一种很踏实的力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