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窥丑诲
偷窥丑诲
老王最近有点不对劲。他总是深更半夜还窝在书房，对着电脑屏幕，眼神直勾勾的，亮得吓人。问他看啥呢，他就含糊一句“学习资料”，然后飞快地切掉窗口。他老婆心里直犯嘀咕，这都奔五的人了，还学啥能学得这么……鬼鬼祟祟？
直到那天，老王自己绷不住了。饭桌上，他扒拉两口饭，突然放下筷子，叹了口气。“我跟你坦白吧，”他搓了把脸，“我最近，迷上了看那种……4碍超高清的纪录片。”他老婆一愣，就这？老王赶紧补充：“不是一般的纪录片！是那种，摄像头就架在悬崖边上，或者藏在鸟巢里头的。你看过8碍画质的蜂鸟扇翅膀吗？每一片羽毛上的光泽，雨滴滚动的轨迹，都清清楚楚，慢镜头放出来，美得心惊肉跳。”
他说，一开始只是无意中点开了一个“雪山之巅”的直播。那画质太清晰了，清晰到他能看见风刮过雪沫的纹理，能看见岩羊蹄子下松动的一粒小石子。那种感觉很奇怪，就像你突然拥有了千里眼，凑到了世界某个角落的跟前，近得几乎能感受到那里的呼吸和冰凉。然后，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了。
他开始找各种“丑诲”资源——深海的、雨林的、甚至城市角落24小时不间断的监控视角。他看北极光在超高清镜头里如何翻涌如活的绸缎，看一只蜘蛛如何用几乎微观的精度织网。他说，那种“清晰度”带来的冲击，不是美感，更像一种……掌控感。仿佛世界被剥开了，所有细节都赤裸裸地摊开在他眼前，没有秘密，没有模糊地带。
“但我这两天，越看心里越慌。”老王压低了声音。他昨晚看一个山洞里的钟乳石滴水直播，8碍画质，水珠凝聚、滴落、砸碎，周而复始。看了两个小时后，他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，好像不是他在看那个山洞，而是那个漆黑、潮湿、永恒滴水的山洞，在透过屏幕凝视他。那种被无限细节包裹、同时又感到无比空洞的感觉，让他后背发凉。
我们总以为，“偷窥”是带着罪恶感的，看些不该看的东西。可老王这事儿让我琢磨，当你用“高清”的名义，理直气壮地去窥探世界的每一个毛孔时，是不是也是一种更隐蔽的贪婪？我们迷恋那种分毫毕现的清晰，以为抓住了真实，却可能只是把自己困在了一个由像素构成的、没有温度的透明盒子里。你看得越清，离那种身临其境的、带着温度和气味的“感受”，反而可能越远。
老王后来把那些高清直播网站都关了。他说，还是喜欢用自己那有点近视的眼睛，去楼下公园看看真正活蹦乱跳的、毛色未必光滑的野猫。距离刚好，有点模糊，反而让那生灵显得真实可爱。有些美和真实，或许本来就需要一点朦胧，一点距离，一点留给想象的余地。看得太清，太满，有时候，魂儿反而被那些过于清晰的画面给“吸”走了。这世上的事，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