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在下一个在上面 ...
一个在下?一个在上面 ...
你有没有过这种时候？站在高楼往下望，或是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，脑子里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：一个在下，一个在上面，这中间隔着的，到底是什么呢？
我想起小时候老家院里的那口井。夏天，我总爱趴在冰凉的井沿上，把木桶晃晃悠悠地放下去。咚的一声闷响，桶碰到了水，我赶紧摆动绳子，让桶侧翻，沉甸甸地装满，再嘿咻嘿咻地摇上来。井水清冽，带着地底的凉气，和外面燥热的空气一碰，桶壁上立刻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。那时候我就想，这桶水刚才还在下面，黑乎乎的，现在被我提到了上面，明晃晃的，它还是那汪水，可感觉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呢？
后来读书，读到“位置”这个词，觉得它真是奇妙。同样一块石头，在山脚下，它就是普通的垫脚石；被能工巧匠镶到塔尖，就成了众人仰望的“宝顶”。石头本身变了吗？质地、重量，都没变。可它所处的“位置”，赋予了它截然不同的意义和目光。我们人，好像也逃不开这个理。
就说职场里吧。新来的小伙子在楼下开放式工位，经理的办公室在楼上，有扇明亮的窗。小伙子每天处理着最基础的表格，接听着无数的电话，他觉得楼上的世界，一定更清爽，更决策千里。而楼上的经理呢，面对着更复杂的报表、更头痛的人际平衡和业绩压力，偶尔望向楼下热火朝天的办公区，没准会怀念当初那种只管埋头干好一两件事的“简单”。你看，一个在下，觉得上面是方向；一个在上面，觉得下面是根基。中间连着的，是看不见的阶梯，也是各自肩头那份不同的重量。
这种“上下”的感觉，也不仅仅在物理空间或者社会阶层里。它甚至就在我们每天的生活状态里切换。白天，我们衣冠楚楚，处在一种需要理性、需要担当的“上面”模式，处理事情，应对关系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可到了深夜，褪去所有身份，可能只是对着夜空发呆，或者被一段旧旋律勾起莫名的惆怅，那一刻，我们又沉到了情绪感知的“下面”，这里更私人，也更真实。没有谁比谁更高明，它们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。
所以啊，“在下”和“在上”，或许从来就不是固定的标签，更像是一种动态的流转。就像山间的云雾，在山腰时缠绕如带，到了峰顶，便化作了头顶的苍穹。关键可能不在于我们此刻处在哪一个点，而在于我们是否保持了内在的平衡。知道在“上面”时不飘忽，记得来路；在“下面”时不气馁，积蓄力量。那份清醒的自我认知，才是我们内心真正的“压舱石”。
再回头看那口老井。桶下去了，装上水；桶上来了，滋润人。上上下下，循环往复，才有了生活的滋味。我们这一生，大概也就是在这不断的“下”与“上”之间，寻找自己的水位，完成自己的旅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