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吃奶一人吃产
一人吃奶一人吃产
老话常说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这话搁在老李家，那本经可真是皱巴巴的，翻起来哗啦响，里头写满了鸡毛蒜皮，还有那么点难以启齿的别扭。
李家的老太太今年八十有叁了，身子骨大不如前，去年一场大病后，饮食就得格外精细。牛奶是每天必不可少的，还得是特定的牌子，温得恰到好处，用小瓷碗装着。这事儿，自然落在了大女儿秀芬肩上。秀芬是个细心人，伺候得妥妥帖帖，老太太喝得顺心。
另一边，小孙子刚满一岁，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。儿媳妇丽娟奶水不足，孩子饿得直哭，奶粉就成了救命粮。小家伙嘴挑，试了好几种牌子，才定下一种进口的，冲调的水温、比例，半点马虎不得。这事儿，丽娟自己抓得紧，谁也插不上手。
本来嘛，各忙各的，井水不犯河水。可问题就出在“资源分配”上。老太太的牛奶，孙子那罐昂贵的奶粉，并排放在厨房那个不大的储物柜里。时间一长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，就像厨房角落里悄悄渗出的水渍，慢慢洇开了。
秀芬有时候会看着那罐奶粉发呆。那么一小罐，价钱顶得上老太太半个月的牛奶。她心里头会嘀咕，这孩子，真是金贵。但这念头刚冒出来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小气，跟个奶娃娃计较什么？可转头看到老太太瘦削的手端着瓷碗，心里又不是滋味。这大概就是一种微妙的家庭资源分配带来的潜意识比较吧。
丽娟呢，也有她的敏感。她偶尔会觉得，大姑姐看奶粉罐的眼神，有点不一样。她心里绷着根弦，护崽是母亲的天性，这罐奶粉就是孩子的“口粮”，是底线。她甚至悄悄把奶粉往柜子深处挪了挪，不想让它太显眼。她没明说，但行动里藏着一种无声的家庭关系张力。
矛盾爆发在一个周末早上。丽娟急着给孩子冲奶，手忙脚乱间，碰倒了老太太那瓶还没喝的鲜奶，瓷碗摔在地上，奶白色的液体溅了一地。秀芬正好进来，看见这一幕，脸色瞬间就沉了。“哎呀，这……妈还等着喝呢。”话不重，但那语气里的心疼和埋怨，谁都听得出来。
丽娟也火了，积压的情绪找到了出口：“我又不是故意的！一罐奶粉放那儿，您是不是天天看着不顺眼？”话赶话，就这么呛了起来。一个觉得对方不尊重老人，一个觉得对方斤斤计较、指桑骂槐。好好的周末清晨，被一股奶腥味和火药味笼罩。
老太太坐在里屋，听得真真切切。她没说话，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。这一声叹，比什么争吵都管用，外头顿时安静了。秀芬和丽娟都愣住了，看着地上的狼藉，再看看对方泛红的眼眶，忽然都觉得挺没意思的。
是啊，为了什么呢？一个要尽孝，一个要哺幼，都是最天然、最正当不过的事。怎么就拧巴了呢？或许，家里很多事就是这样，道理本身是直的，但掺和进具体的人、具体的东西、具体的情感，它就打了结。这个结，往往不是谁对谁错，而是彼此那份心意，在传递和理解的过程中，出现了微妙的情感投射。你把你的付出看得很重，我也把我的不易揣在心里，都希望被看见，被体谅，却忘了去看看对方手里捧着的是什么。
那天后来，秀芬默默收拾了地面，重新热了牛奶。丽娟也很快给孩子冲好了奶，抱着孩子进屋，低声对老太太说了句“妈，对不起”。老太太没接话，只是接过秀芬递来的新牛奶，慢慢喝着。阳光照进来，落在奶粉罐和牛奶瓶上，它们并排站着，终于不再显得那么对立。
日子照旧过。牛奶照买，奶粉照冲。柜子里的摆放顺序没变，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。秀芬拿牛奶时，会顺手看看奶粉罐还剩多少；丽娟冲奶粉，也会问一句：“奶奶的牛奶热好了吗？”
一家子，关起门来，无非是这些吃喝拉撒的琐碎。可恰恰是这些琐碎，最见真心，也最容易磨人。好在，人心都是肉长的，只要那点为家人好的底色没变，再拧巴的结，慢慢捋，总能捋顺些。至于那些说不出口的比较和小心思，就让它随着牛奶的热气，和奶粉的奶香，一起散在每天的烟火气里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