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姐妹之乱花渐欲迟
叁姐妹之乱花渐欲迟
老话总说叁个女人一台戏，可我们家这叁姐妹，凑一块儿那简直是一部没完没了的连续剧，还是那种剧情让人猜不透的。我是老二，卡在中间，上头有个事事要强的大姐，下头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妹。我们仨，就像叁种完全不同的花，硬是给栽到了一个盆里。
大姐是朵牡丹，端庄，大气，打小就是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她的生活轨迹，那叫一个清晰明朗，就像用尺子画出来的直线。什么时候读书，什么时候工作，什么时候恋爱结婚，全在她的计划表上，分毫不差。她总说：“人得活得有规划。”可我和小妹私下嘀咕，这规划也太密了，密得透不过气。
小妹呢，是朵蒲公英，随风飘，落到哪儿都能生根发芽。今天想学画画，明天可能就跑去搞什么手作了。她的房间永远像个创意工坊，或者说，像个灾难现场。大姐每次进去都要皱眉头，可小妹却乐在其中。她的人生信条就一个字：玩。用她的话说：“规规矩矩多没劲啊，我就喜欢探索。”
而我，大概像株月季吧，普通，常见，有点自己的刺，但也开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花来。我既羡慕大姐那股子掌控一切的劲儿，又向往小妹那种自由洒脱的疯。结果就是，我常常在“应该”和“想要”之间拧巴，活得有点四不像。
这不，矛盾就来了。起因是家里老房子翻修，空出来一间阳光最好的屋子。妈说，你们姐仨商量着，看谁用。好嘛，这一商量，可算是把马蜂窝捅了。
大姐的“规划”立刻上线。她推了推眼镜，条分缕析：这屋子朝南，采光佳，最适合做书房兼居家办公室。她已经看好了书柜和升降桌的品牌，连未来五年可能增加的藏书量都预估进去了。“效率至上，这里必须成为一个高效能空间。”她说这话时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小妹一听就跳起来了。“书房？多闷啊！”她眼睛发亮，手舞足蹈地比划：“这明明就该是我的工作室！你看这光，画画多棒！这边放我的陶艺转盘，那边挂我收集的破烂……不对，是复古材料！这里需要的是创造，是灵感爆炸！”
我夹在中间，看着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，一个说要“秩序”，一个喊着要“自由”，吵得不可开交。我心里其实也有点想法，那窗户多好啊，摆个躺椅看看书，养几盆怕冷的绿植，下午晒晒太阳发发呆……可我这话到嘴边，又咽了回去。好像她俩的理由都比我的“发发呆”要正经、要重要得多。
这场争论持续了好几天，从饭桌延伸到家庭微信群，谁也没说服谁。家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，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较劲的味道。妈看着我们直摇头，说：“一间屋子而已，瞧你们仨。”
可这真的只是一间屋子吗？我躺在床上琢磨。好像不是。这争的是空间，可较真的，是我们各自想过的那种人生。大姐要的，是一个严丝合缝、不断进阶的世界；小妹追求的，是一个无边无际、充满可能性的乐园。而我呢，我好像只想在她们轰轰烈烈的蓝图旁边，悄悄拥有一小块可以喘口气、做点无用之事的自留地。
那天下午，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那间空屋子门口。阳光正好，一大片金灿灿地铺在地板上，灰尘在光柱里慢慢打着旋儿。大姐的规划表和小妹的灵感草图，同时在我脑子里闪过。忽然，一个挺叛逆的念头冒了出来：为什么非得二选一呢？
我拿起手机，在只有我们叁姐妹的群里发了一段话，没头没尾的：“我说，咱们是不是钻牛角尖了？这屋子非得有个固定名字，归一个人吗？它能不能……有时候是书房，有时候是画室，有时候就是个晒太阳打盹儿的地方？咱们排个值日表都行啊。”
信息发出去，群里安静了好几分钟。我心里直打鼓，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句蠢话。
没想到，先回复的是大姐。她发了个思考的表情，说：“共享空间……管理上有点挑战，但也不是不能规划。可以分时段，做功能区隔。”
接着是小妹，她发来一串惊叹号：“二姐！可以啊！这叫‘融合空间’！多酷啊！我的画板可以设计成可折迭的！咱们的风格混搭，肯定有意思！”
我看着屏幕，愣了一会儿，然后自己笑了出来。好像，找到了一条谁也没事先规划过的、歪歪扭扭的小路。原来我们争抢的那片阳光，足够温暖叁种不同的生活。它不需要被谁独占，或许，它能照见的，恰恰是我们彼此之间，那些因为不同而产生的、生硬的缝隙。而如何在这些缝隙里共处，找到平衡，大概就是我们这出戏里，最值得探索的章节了。
乱花渐欲迷人眼，可花丛深处，或许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人只选一朵。这事儿，还挺有意思的，对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