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的妻子2中文字葶
兄弟的妻子2中文字葶
老陈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那动作有点重,好像跟那支烟有仇似的。他抬起头,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快十一点了。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光线昏黄,把他那张脸照得半明半暗。这事儿,他琢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。
“中文字葶”这四个字,是他弟媳李静微信朋友圈的签名,挂了得有半年了。老陈第一次看见时,愣是没念出来。这“葶”字,瞧着就陌生,像个亭亭玉立的姑娘,站在一堆熟悉的字里头,显得格外扎眼。他私下查过,念“迟í苍驳”,指的是某种草本植物的杆子。一个年轻女人,用这么个生僻字当签名,图啥呢?老陈心里犯嘀咕。
李静是他弟弟小陈的媳妇,过门叁年。弟弟常年在外面跑工程,家里就她和叁岁的侄女。在老陈印象里,这个弟媳话不多,安安静静的,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。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老陈觉得,她身上好像罩了一层薄薄的雾。那层雾,或许就是从她开始频繁发一些他看不太懂的文字、分享一些旋律淡淡的歌开始的。而“中文字葶”,就像雾里一个特别清晰的标记。
有回家庭聚餐,老陈半开玩笑地问过:“小静,你那微信签名是个啥字啊?挺特别的。”李静正给女儿夹菜,闻言手顿了一下,笑了笑:“哦,那个啊,随便用的。觉得字形好看。”那笑容妥帖,却把话头封得严严实实。弟弟在旁边打着哈哈:“哥,你管人家签名干啥,吃饭吃饭!”
这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。可老陈心里那点疑惑,像颗被无意踩进土里的种子,遇到点湿润的念头就往外冒芽。他开始不自觉地留意。李静来家里,有时会靠在阳台边,望着楼下发呆,眼神空空的,不知道落在哪儿。她手机偶尔响起信息提示音,她会很快拿起来看,回复时,手指敲得飞快,嘴角有时会牵起一点极淡的、和在家人面前不太一样的弧度。老陈不是爱窥探别人隐私的人,但那种感觉很奇怪,就像你明明看见屋里亮着灯,却怎么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。
他想起弟弟每次喝多了,拍着他肩膀说:“哥,我媳妇……挺好,把家顾得好。”语气里有满足,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、漂着的虚。老陈当时只当是弟弟感慨,现在咂摸起来,味道有点复杂。这个家,物质上什么都不缺,弟弟挣钱不少,李静想要什么基本都能满足。可那种“挺好”,是不是就像客厅里摆放整齐的抱枕,看着妥帖,内里的填充物却没人去关心是不是已经板结了?
“中文字葶”,一个生僻的、带着植物清冷感的字。老陈想,用它的人,是不是也在表达一种“生僻”的状态?在这个熟悉的家庭角色里,在“妻子”、“母亲”这些明确的称呼之下,某个属于她自己的部分,是否像这个字一样,很少被人真正看见、读出声来?她的喜恶,她嫁人前的梦想,她那些没说完的话,是不是都悄悄收拢进了这个“葶”字里,变成一根独自挺立的、安静的茎杆?
上周,老陈去弟弟家送点老家带来的土产。弟弟又出差了。李静挽着头发,素着一张脸来开门,家里放着轻轻的钢琴曲。小侄女在客厅地毯上玩积木。一切如常。聊天时,老陈的目光掠过电视柜,看见上面摆着一个崭新的相框,里面不是照片,是一张毛笔字,只写了一个大大的“葶”。笔锋有些涩,但很用力。
李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静了片刻,说:“上个月社区办的书法体验课,瞎写的。”老陈“哦”了一声,点点头。他想问,为什么单单写这个字?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有些门,或许不该由他这个当大伯子的去敲响。
从弟弟家出来,夜风一吹,老陈脑子清醒了些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这段时间的琢磨,有点可笑,也有点不是滋味。他关心弟弟的家庭,这没错。但那“中文字葶”的迷雾之后,究竟是怎样的风景,那终究是弟弟和李静两个人之间的事。他所有的猜测和观察,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他能看见动作,却听不清台词。
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老陈想,每个家庭大概都有那么一两个“生僻字”吧。看着陌生,不好理解,却稳稳地立在生活的文本里。它可能是一种无声的表达,一道自己划下的界限,或者只是一片小小的、自留的精神角落。重要的是,有没有人愿意去查一查它的读音,试着理解它的含义。
至于答案,老陈不知道,也不该由他来定义。他只是希望,弟弟哪天忙完了,闲下来了,能自己好好看看那个字,听听那字里行间,或许被忽略的、细微的声音。那里面藏着的,可能是一个身边人,未曾完全言说的世界。而理解和沟通,往往就是从尝试读懂一个“生僻字”开始的。家庭关系里,有时候缺的不是激情,恰恰是这点笨拙的、却愿意靠近的耐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