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体育生宿舍独自飞机
中国体育生宿舍独自飞机
宿舍楼彻底安静下来了。窗外的篮球场，白天的喧嚣像退潮一样撤得干干净净，只剩下路灯投下几团昏黄的光。李涛把汗湿的训练服扔进盆里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，骨头缝里都透着酸。今天四百米间歇跑，教练的哨子吹得他肺管子都快炸了。这会儿，肌肉还在微微颤抖，像过电后的余波。
同屋的另外叁个兄弟，两个家在本市，周末回去了；还有一个，八成是去找女朋友了。这难得的、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空间，让他长长舒了口气。他从抽屉深处摸出那个灰色的硬壳模型盒子，动作有点小心翼翼。盒子上印着的，是一架歼-20战机的侧影。
这架飞机模型，是他用省了好久的津贴买的。队友们都知道他喜欢飞机，有时会打趣：“涛子，练跳远可惜了，该去开飞机啊！”他总是嘿嘿一笑，不多解释。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当他在跑道上蓄力、起跳、腾空的那一瞬间，身体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，那种挣脱地心引力的感觉，哪怕只有一刹那，都让他着迷。而天空，是更终极的向往。
盒盖打开，零件分门别类地嵌在塑料架里。他洗了手，擦干，才把板件取出来。灯光下，那些灰色的流线型部件，泛着一种冷静的光泽。他开始动手，用笔刀小心地切下水口，再用砂纸细细打磨。这个过程极其枯燥，需要绝对的耐心，可他却觉得特别解压。训练时的嘶吼、竞争的压力、肌肉的胀痛，都在这一下下细微的打磨声中，被慢慢抚平了。
他想起第一次在航展视频里看到歼-20。那家伙，像个沉默的幽灵，通体透着未来感，在云端做出那些不可思议的机动动作。他当时就看呆了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。从那以后，他就迷上了搜集各种航空知识，寝室书架角落里，塞满了《航空知识》杂志。他知道了什么叫“隐身涂料”，什么叫“超音速巡航”。
手指捏着一个小零件，他试图把它嵌进机身。啧，有点紧。他不敢用力，怕掰断了。只好拿起来，对着灯光，眯着眼仔细看卡榫的位置。调整角度，轻轻一按，“咔哒”，一声轻微的、令人无比满足的吻合声。对，就是这个感觉。这和他在训练中，反复调整起跳角度，最终找到那一个最顺畅、最有力的发力点时的感觉，莫名相似。都是追求一种极致的、精确的契合。
夜深了，偶尔能听到远处马路上货车驶过的闷响。他的全部精神，都凝聚在指尖这方寸之间。他在进行一场无声的“航空梦想”拼接。这梦想很大，远在云霄之上；也很小，就握在他此刻汗湿的手心里。体育生的日子很苦，日复一日的训练，磨损的不仅是跑鞋，有时还有意志。但每当他觉得累到极限时，就会想想这架还没拼完的飞机。它静静地待在盒子里，等着他，就像在等着一次必将到来的起飞。
机翼终于组装上去了。他把它拿起来，举到眼前，慢慢转动。灯光下，模型已经有了雏形，线条锐利，充满力量感。他仿佛能听到引擎的低吼，能感受到它刺破云层时的决绝。这不只是爱好，这是他给自己保留的一个“气口”，一个能让思绪暂时逃离枯燥训练，自由飞翔的窗口。他的身体在陆地上奔跑、跳跃，但他的想象，却可以跟着这架飞机，抵达任何地方。
明天，又是五点半出早操。闹钟已经设好。但今晚，在这片属于他自己的寂静里，他完成了一次小小的、却意义非凡的“飞行”。他把模型轻轻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，看了好一会儿，才关上台灯。黑暗笼罩下来，但他觉得，心里那盏对于天空的灯，好像被擦亮了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