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化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通化火车站旁的小巷
通化火车站旁的小巷
你说巧不巧，就在通化火车站正对面，铁栅栏后头藏着条小巷。第一次发现它纯属偶然——那天我提前两小时到车站，百无聊赖地数着广场上飞过的鸽子，忽然瞥见两个拎着菜篮的大妈从广告牌后的缺口钻进去。鬼使神差地，我也跟了过去。
刚踏进巷口就像换了人间。火车站广场上那些喧闹的拉客声、广播声突然被过滤得朦朦胧胧，倒是听见水滴从屋檐坠落的清脆响动。叁月的风还带着寒气，却吹不散巷子里油炸糕的甜香。有个大爷坐在马扎上修自行车，手边搪瓷缸冒着白气，他抬头瞅见我，咧开缺了颗牙的笑容：“头回走这条近道吧？”
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，两侧墙面爬着龟裂的纹路。杂货店老板娘正踮脚把成串的腊肉挂上门楣，绳结打得又快又牢。她见我盯着看，顺手剪了块用油纸包着递过来：“自家熏的，坐火车带着吃。”我愣神的功夫，她已经转身去照应买酱油的老邻居了。这种不带算计的善意，让我握着微温的油纸包在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儿。
再往前是个裁缝铺，缝纫机哒哒声像在给巷子打拍子。穿深蓝工装的老师傅从老花镜上方抬眼，手里飞针走线不停。他窗台上摆着七八盆茉莉，冬天竟也开着星点白花。隔壁五金店老板探出半个身子喊：“老李，留个门我晚上送螺丝来！”巷子里的对话总是这样，没头没尾的，却织成张看不见的网。
在巷子中段有棵老槐树，虬枝伸向天空像在捞云朵。树荫下聚着下象棋的大爷，有个观战的突然伸手按住棋子：“别跳马！巡河炮要丢！”对弈的两位同时瞪他，叁人吵作一团。我在旁边石墩坐下，看他们吵够了又继续厮杀，忽然觉得这条小巷把时间调慢了几个节拍。
杂货店斜对面藏着家书店，门脸小得差点错过。店主是个戴毛线帽的年轻人，正踩着梯子整理顶层书架。店里不卖畅销书，尽是些封面泛黄的旧诗集。我抽出一本八十年代出版的《长白山民歌》，扉页上有娟秀的字迹：“1987年春于通化”。年轻人头也不回地说：“每本书都等着对的人。”
巷尾忽然传来火车的汽笛声。靠在墙边的自行车把手上，不知谁家晾的棉被被震得轻轻摇晃。修车大爷朝我扬扬下巴：“快走吧，你这班车该检票了。”我这才惊觉时间流逝，攥着早已凉透的油炸糕往外走。身后传来他们的对话：“现在年轻人都走地下通道啦。”“是啊，认得这条道的可不多了。”
重新回到车站广场时，电子屏正滚动着列车信息。我回头看去，那个巷口仍静默地藏在广告牌后，像老人半阖的眼睛。突然明白那条巷子为何让人留恋——它不像火车站总是催促人奔赴远方，而是悄悄收留着不肯随时代变迁的市井温情。下次再经过通化火车站，我定要再去巷子里买块腊肉，再看看那棵老槐树又长高了几分。